不想,虽如愿让萧淑妃失了宠,可也招来了媚娘这么个祸患。从此媚娘安享专宠,皇上一次也不宿至王皇后处了。
恨吗?当然,谁能不恨。
嫉妒日盛,兴许会做出失了心智的事。
所以随意编织一个借口除掉她?
可怎么偏偏找了僭越的理由?这可是原史中媚娘的确做过的事。
巧合?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媚娘虽还未有什么明确的上位行动,但在后宫,野心也并非完全藏掖着。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清晰多了。
一定要从后宫入手查,排除了萧淑妃,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王皇后。
说来也怪,李治穿越后,这位身居高位的女子就从未出现过。
看来,的确该会会她了。
*
傍晚时分,天气渐凉,外间蒙上一层薄透的雾霭。
御书房外的小火炉上,焙煎着红枣枸杞当归茶,胡禄在一旁守着,不时举着扇子轻轻扇着风。
李治身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正坐在书桌前翻着典章和奏书。
若不是这些东西实在只能由他决策,他早推给下属自己去休息了。
每天两三尺高的文件等着他批阅处理,对一个不通政事的现代社畜而言,每看一份奏折只会徒增一份痛苦。
暖茶入胃,舒适感爆棚,李治差点昏昏睡过去。
他干脆把奏折推到桌边,伸了个懒腰,叫着胡禄。
“走,随朕去王皇后的清元宫看看。”
胡禄忙把看护的炉子交给旁的太监,丢下扇子跑了进来。
“皇上去王皇后那里,是要宿至清元宫么?”
“啧。”李治抬手敲了下胡禄的脑袋,“不要瞎猜。”
胡禄这才捂了嘴,默默跟着他走远了。
清元宫内,王皇后正脱了宽大的外罩衣服,穿了利落的雪白衬服,穿行在花圃中修修剪剪。
宫女红袖臂间挎了个竹制小篮,接着王皇后减下来扔过来的花朵。
缤纷的花瓣堆叠在一处,复合的香味沁入骨髓。
她瞥了眼已满一半的篮子,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够了吧,今日就这些,多了我也用不了。”
红袖道了句“是”,提着小篮进了内间。
王皇后将搭在花架上的外衣披在肩上,刚要一同回房去,就听守在清元宫门处的小太监发出一声状若兴奋的尖叫。
“天啊……娘娘!皇……皇上来啦……”
王皇后表情中闪现过一丝讶异,又添了几分外人难以察觉的惊喜。
红袖已是从寝殿跑了进来,呼呼喘着气,眉目间是全然的激动。
“娘娘,小全说皇上、皇上来了,您听到了吗?”
王皇后却敛了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边往外袍袖中伸着胳膊,一边斥道:“怎么?皇上来一趟很难得么?叫得那么大声。”
红袖盯着她冷透心扉的眸子看了一眼,立时知道自己失言了,于是恢复了往日冷静,不紧不慢地帮着王皇后系好衣服。
李治已和胡禄走近了,远远瞧见了面无表情的王皇后,心中暗道,她和萧淑妃的性子还真是全然不同。
这位王皇后一看就是个胸有城府的,但作为六宫之主,不愿落了气势,因此做人做事必都留着三分余地,不像萧淑妃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皇后,朕来看看你。”李治轻唤了一声,可这一句在王皇后看来,并不带有亲昵的味道,反而显得公事公办。
别说武媚娘那个狐媚子了,就连萧淑妃都能把皇上的魂儿轻易勾走。
论宫斗,王皇后早就没了手上的筹码,输得一败涂地。
她多少次后悔于自己引入了一个最大的情敌武媚娘,可又心想,如果没了自己,凭李治对媚娘的喜爱,也早晚会把她纳进宫。
自己开这个口,还能在皇上心里留个好念想。
纵是脑中风云变幻,王皇后表面仍是波澜不惊,只浅浅揖了个福,淡淡道:“皇上,臣妾最近调配了百花制成糕点,皇上可以尝上一尝。若是即刻要走……那便让胡禄带上一些回去吃。”
这话就不那么好听了,胡禄都听出了隐隐透着的一股酸气。
什么叫“即刻要走”,不就是在埋怨皇上对她的长久冷落么?
他打量着这位本该雍容贵气的皇后,因为总是闷闷不乐,眼眸已是失去了往日光华,略带了冷淡的沧桑感。
大概皇上久不来看望,性子使够了却得不到回应,也就敛了年轻女子的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