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怔怔地看着这冷宫。其余地方都干净空旷，唯有这一处落下一堆食物残渣与这个死了不知多久的女人。她走回到水缸边上，看见墙上有一道石缝。这个缝隙，望出去是来时那条路。

只有来时的路，归去时，或许只有一把白骨了吧。

不知怎么的，陆璇玑也在那水缸边倚着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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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我。”

“玲珑，你来做什么？”

“留充，求你让我见见主子吧。我就帮她打扫打扫屋子，给她送顿饭食……”

“有什么用呢。你自己尚且艰难，又照顾得了你主子几日？况且这冷宫里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也从来没有人进去收拾过，你主子左右也住不了多久，又干什么费力气收拾……”

“你说什么住不了多久？”

“啊……玲珑，我是说你……玲珑，你好好在洗衣房，或许不用到到廿七岁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到时候……找个人嫁了吧。”

“啪！”玲珑含了泪，甩了留充一记耳光。

留充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这个憔悴了许多的女子。他娶了害死璎珞的芸香，她跟着成了废后的陆氏，他还委屈相逢如同陌路，而今她这一巴掌，却将他打醒了。

“走吧，沿这条路。”留充叹了口气，向冷宫的方向指道，“我三日一当值，那时你早上来，不会有其他人发现。要快些，不然，多得是疑心的人。”

“谢谢了。”玲珑转身便走。

“哎——”留充突然又叫了一声，那个背影滞住了，他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对不起。”

玲珑没有回头。

多么荒僻的路啊，皇宫中原来还有这般衰颓的地方。几个月前，她送姐姐去静思苑时，走的也是差不多的路，只是尚有雕梁画栋的鸟舍。而眼前这片屋子，木门朽了半扇，爬满了蛛网。院子是乱石砌的，四月份了，趴在上面的藤蔓还是一片枯黄。

玲珑把手抬起来想扣门，却见门上挂着一把漆黑暗沉的大锁。冷宫无人，便把看管的人也撤了，直接上锁，原来说的没人会发现，是这样。她只得费了些力气将锁弄开，这才推门而入。

只一眼，玲珑看见主子坐在院子中，呆望着墙角，长发垂在地上，素白的衣衫沾染着尘灰。她的脚边躺着另一个妃子，乱发覆面，污淖不堪，且了无生机。

璇玑或许是听见了声响，神色稍稍有了些变化。她只穿了一件薄衫赤着脚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此时只觉得从足尖僵到了脸上。她有些带着希望地转过头去：“你来接我回去……”

“主子。”

“他呢？”

“主子，是我，玲珑。”

“……”

“我是偷偷来的。”玲珑想了想，补充道。她看着院子里，只觉得压抑非常。主子竟然和一具腐烂的尸体并排坐着？蛆虫遍地……荒草丛生……这猪食般的东西……玲珑想起方才留充所讲的话。虽然刺耳，然而这实情却是如他所想的，主子的境遇，或许比“住不了多久”要更残酷。

玲珑扶起璇玑，又蹙着眉掩着鼻子，赶紧将那死人拖到一边去。到门外折了几根树枝，她麻利地扎了一把笤帚，清扫着院落。待终于走近屋子里面，昨日璇玑带来的包袱都未曾解开。玲珑看着这一室荒芜，禁不住哽咽地唤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