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给我上药好不好?”
万灵刚扎好头发,镜中就没入少年漂亮的五官。
脸上血污已经简单清理,除了额头的伤口,他的整张脸可以算是完美无瑕。
他甚至比少年时的司戬更胜一筹。
元浔也望着她,那目光有些道不明的深谙,透着幽远的气息。
好似能将人穿透,又像是透过镜子看着别的人。
铜镜里,少女简单束了发,一绺小辫搭着墨发软软的垂在肩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乖巧可爱,而发间那缕束发的红绳,让她更加鲜活。
元浔有点想伸手碰一碰那根红绳。
短暂的对视后,万灵移开视线,道:“来吧。”
闻言,元浔拿着凳子乖巧的坐到她面前,万灵当着他的面拿了一颗灵丹丢进药酒,然后稍稍欺身。
她用白布按在他额头外翻的伤口上,等了片刻,万灵忽然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疼?”
“嗯,不疼。”元浔回答。
万灵垂下眼皮,目光与他近在咫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探不出他的修为,所以才在药酒里加了一颗烈性灵丹。
这东西食用能补气,用在外伤也能做修复,但选择后者的人并不多,因为就算元婴期的修士,敷上这药也做不到面不改色。
元浔平静接下她的目光:“怎么了?”
微凉的呼吸喷在万灵脸上,她压着眸子退开身,道:“你转过去。”
元浔听话的转身,万灵抬手以心念画了张灵符,以她的修为除非是与那酆都鬼帝一般厉害的鬼物,否则是人是鬼一测便知。
金符入体,宛如风吹浮云般宁静,瞬间消散无踪。
不是鬼物?万灵却更狐疑了,因为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他和她修为相当或者更高。
“姐姐?”元浔扭头看她,眼神干净的一尘不染。
万灵无趣的撩了下小辫子,算了,她如今财色皆空,这么好看的少年不管因为什么接近她,她好像都没什么好亏的。
还是先把正事做了。
见她放下药酒站起身,元浔仰着头问:“姐姐不给我上药了吗?”
万灵道:“不上了,反正你不疼。”
元浔:“……”
他抬手,将手肘撑在梳妆台上,托着腮,他还以为起码能装过半日。
万灵走出屋子,天色越来越暗了,院子里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从心正在扫地上枯黄的落叶。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问:“这么晚了小姐要去哪儿?”
万灵顿住步子,看着她道:“今天之后,你就去把那些灵丹换成银票吧,然后离开这儿,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若从心有灵根倒可以跟着她,可惜从心是个凡人,还是个好人。
从心咬着唇,心底积攒了一天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潜意识里明白了什么,忍着哭问:“那小姐呢?小姐还回来吗?她还会……回来吗?”
万灵默了默,道:“不会。”
从心说:“那你可以把小姐,还,还回来吗?”她其实有些不敢说,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已经死了。”万灵缓缓道:“但我会让她心安。”
说完,她侧头看了眼刚从屋里出来的少年,少年歪着头,嘴边挂着极浅的笑:“我陪姐姐。”
万灵睨着他稚嫩却惊艳的脸,心道,还好她不是禽兽啊。
再看他身上,伤口已经消失了,斗篷恢复如新,显然是不打算装了。
万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让他跟着。
二人一左一右离开小院儿。
从心看着他们背影,轰然坐到地上,只能抱着膝盖呜呜的哭。
她的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
万灵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怒吼声了。
听从心说原身是外室之女,亲娘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大夫人与仓山派长老是血亲,在这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
所以不管原身受到什么欺负,那懦弱的亲爹都是不闻不问。
瞧这又哭又喊的,这家人虽然对原身虐待有加,但对这死的女儿倒是掏心掏肺。
“司寇夫人,我解释过很多遍了,当时我是有心阻止,谁想到令爱突然开口骂人,这才惹怒了凶手。”
‘砰——’
“住口!”妇人接着盏碎的声音的,吼道:“我女儿为了你家掌门才屈尊去你圣墟门,现在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却连面都不露!还有你们这群废物,连凶手都能放过!你圣墟门还有脸说自己是十大仙门之一!”
男子叹了口气,他们这对话不知要重复多少遍:“这个我也解释过很多遍了,分院弟子都派出去了,只要找到人,我派定马上将她送到府上,到时任凭你们处置!”
“够了!我已传信仓山派长老,若子时之前你们交不出凶手……”
“是她!”
那大夫人还未说完,忽然就被男子的喊声打断。
大厅里的人齐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外室之女正抱着胸,饶有兴致的靠在厅门口,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少年。
“你这贱人来做什么?!”大夫人脸色发青,她宝贝女儿没了,可这小贱人却还活的好好的!等处理完,一定要这小贱人去陪葬!
“大夫人!就是她杀了令爱!”说话的这人正是测灵场的金丹男子。
场上忽然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