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晗一开始还咬牙忍着,可后背上就那么薄薄的一层皮肉,哪儿经得住她这般发狠,没几下就痛得狼狈闪躲,却被阿娘揪住衣领,竹杖抽在了屁股和大腿上,叫嚷道:“我本来就没有答应要跟顾小公子成亲,是阿娘你自作主张,乱点鸳鸯!”
明若云火气更盛,“你生在这高门世家,婚姻事之时便由不得你。”
明晗又痛又委屈,躲闪不开,眼睛里泛了泪花,伸长了脖子道:“那你就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娶顾小公子,我就是要渐山青,你把我打死了,我就是像话本子里那样化成蝴蝶也要跟他在一起长相厮守!”
“混账东西!”明若云气恼,“那我就成全了你,省得你在我面前碍眼,败坏我的门楣!”
她手中的竹杖举起来却李成蹊拦住,那边明临也早已把小妹紧紧地护在怀里,连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的何玉此时见状也不能再袖手旁观,跟着两个小辈一块儿跪在了地上,求她息怒。
“不过就是一个写戏本的小儿,也值得你这样动怒。”李成蹊蹙着眉,“她喜欢你就让她收进来又如何,顾小公子是个什么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早晚都要纳侧室的,你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让人先到我边儿上住上一年,等过了年再送回她房里就是。”
这回却是明若云还未等开口,明晗先不愿意了,“不行,我要娶渐山青当我的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郎君,我许了他的,不能让他做小。”
“你闭嘴。”李成蹊恨她不懂得观察局势,看人脸色,恨不得立刻把她一张嘴给塞起来。
明若云到底幼时习武,发起火来不是李成蹊一个文士家养出来的男儿能够拦得住的,明晗与她怄气,也不要大哥护着,混乱中又挨了不少棍子。
李成蹊心疼,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放开明若云的衣袖一同跪在了地上,与明临和何玉三个人一块儿将被打得浑身发抖的明晗牢牢护住,道:“女不教父之过,你今日要打,我替她受了便是,明晗是你们家唯一的女儿,你把她打死了,将来谁来继承你的衣钵,你想让明家绝后吗?”
这句话一出,膝下育着二子的何玉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李成蹊自己也隐隐意识到不妥,泼出去的水却没有往回收的法子,被明若云盯着,心中有些慌张,还未等再开口,祠堂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午后炽烈的阳光顿时涌了进来。
“正君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徐睿之面有愠色,冷笑一声,“我肚里的孩子尚未出生,你就这般诅咒,到底是有多不希望我给知忆生个女儿。”
知忆是明若云的表字,她在朝中久居高位,如今除了几位长辈,没人会如此称呼,李成蹊就算是平日里亲昵,也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妻主,偏偏到了徐睿之这个三房的口中,就这样放肆起来。
李成蹊不愿在他面前丢了面子,站起身来看着他没说话。
徐睿之也不睬他,手扶着微隆的肚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嗤,自顾自地走到椅前坐下,幽声道:“写小段儿的有什么不好,启颜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看话本子么,人家两个坐在一起有得话可聊,不比娶一个镀着金身,碰一碰都生怕磕掉一块儿的病秧子强。”
“你身子不便,谁让你来的。”明若云皱着眉,知道他一贯冷嘲热讽,最爱凑热闹,却对一个孕期中的人生不起气来,语气略缓。
“没人叫我,是我自己从下人的闲话里听来的。”徐睿之眼角瞥向她,道:“门第之差又有何妨,这世间姻缘归根结底,讲的不就是一个情字么,若只是奉父母之命将人娶进门,以后自己不喜欢,还不是要另外再纳,如此一来,委屈了小的,大的还要记恨,自己夹在中间也难做人,又是何必呢。我看既然启颜喜欢,就让她娶了那个渐山青,才是对三个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