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悦顿时涨红了脸,赶紧擦干净。
其实,撇开最初的成见,虞逻没她想象的那么野蛮。
他会说中原话,还挺爱干净。
而且……长得好看。他是那种很英俊的长相,眉宇深邃硬朗,挑眉的时候带着几分锐气,虽然性格不太好,但也勉强能接受。
但是很快,那点心跳怦怦的感觉就被破坏掉了,因为虞逻十分不见外地坐到了她床上,还皱着眉,拎起她被子嗅了下。
“……”
舒明悦被他动作搞得脸色一恼,不满噘嘴,闻什么!肯定比你的被子香!她跺脚哼了一声,也抱着寝衣迈入了浴室。
浴室热气蒸腾,香雾缭绕,想到一会儿可能发生什么,舒明悦咬着唇,将身体又往温水中埋了埋,心底有点害怕。
一场沐浴,足足磨蹭了半个多时辰,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身上细致地抹了香膏,唇上点了亮晶晶口脂,头发心机地挽了松散髻,寝衣换成了贴身的敞领罗裙,刚好勾勒出少女曼妙窈窕的起伏,露出的肌肤白皙细腻,一抹锁骨精致小巧。
结果一抬眼,虞逻坐在桌案前,正拿了她的书册在读。
他竟然在读书!?
这显然又超出了舒明悦的认知范围,就像他会说一口流畅的中原话一样,小姑娘惊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
虞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还不过来?”
说完,似乎怔了。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瞄了一眼。
舒明悦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委屈又生气,又吼她!她气得揪了下手指,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慢慢忍下不满。
她总不能和一个野蛮人计较。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舒明悦挪步走过去,乖乖糯声道:“可汗。”
虞逻忽地嗤了一声,神色不太好地丢了书,上了床。
嘉仪公主和亲,是巽朝向他求好,结果送了个祖宗给他。
舒明悦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
“……??”
他这是什么毛病?!
虞逻躺在了外面,阖上了眼睛,也不理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似乎是疲倦了。舒明悦迟疑了一会儿,从他身上迈了过去,然后跪坐在床榻里面。
虞逻仍然四平八稳地躺着。
舒明悦试探着拎开被子一角。
虞逻依然没有动静,呼吸平稳。
舒明悦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被子很大,两个人盖绰绰有余,她尽量轻手轻脚,不碰到他。
可是身边那具身体的灼热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卷了过来。
黑暗中,舒明悦侧着小脑袋,轻轻瞅他一眼,然后慢吞吞收回视线,挪成平躺。她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慢慢闭上了眼。
身边柔软沁香的感觉实在难以忽略。
虞逻睁开眼,喉咙滚了下。
在良久的黑暗沉寂中,舒明悦很快就忍不住瞌睡之意,意识逐渐朦胧,结果一道惊雷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公主。”
舒明悦倏地惊醒,被那句小公主喊得酥酥麻麻,紧接着,就觉得自己被衔住了命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上来。
“你在身上抹了什么东西?”
虞逻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很强的侵略气息,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反感,二十出头的青年,比少年多了一丝沉稳,却又比男人多了热烈和轻狂。
他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但她竟然随他沉沦。
……
走到台阶处,舒明悦一时失神踩了一个空,踉跄了一下,好在前方有棵树,她眼疾手快地抓住站稳。
站在她身后的裴应星见此,扯了下唇角。
反应还挺快。
舒明悦深吸一口气,彻底从回忆中清醒,感受到身后似在看热闹的裴应星,不禁恼了一张脸,板着脸看他一眼。
脾气还挺大。
不过这种情绪,似乎源自另一个人,裴应星微敛眼眸,观察着她神色,冷漠道:“姑娘似乎对我有成见。”
舒明悦扭过头不想理他,当然有成见啊,谁叫你和虞逻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她闷闷地说。
裴应星微眯了下眼眸,其实他一直在想,控制他身体的那个人是谁,是另一个“他”,还是不知道哪来的孤魂野鬼,可是自那天看到字迹后,他便确认了,是另一个“他”。
那么问题来了。
她和“他”怎么认识的?
普真法师的禅房离后院客房不远,很快,两人就到了。舒明悦站在路口和他分别,眉眼一弯,告别道:“我回房了,公子也早些休息。”
一阵夜风吹过来,卷着森森春寒,舒明悦许久没听见裴应星说话,仰脸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为何,他身上气势似乎有些变了。
或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
“七公子?”
小姑娘眨了下眼,轻声疑惑。
虞逻看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干哑嗯了声,“去吧。”
他整张脸颊埋在阴影中,瞧不太清神色,故而也瞧不见他眼底疯狂翻涌的思念。
舒明悦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也没深思,因为她现在还没吃晚饭,又斗智斗勇地下了一下午棋局,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进屋。
虞逻一直站在浓浓夜色中,目视着她离开,看到客房一盏盏亮起烛灯,明如白昼,响起微弱的哐里哐当的东西,似乎是在收拾行李。
她倩影在窗牖上来回摇曳,宛若惊鸿,不知过了多久,一剪灯灭,屋室重归黑暗。
又等了两刻钟,虞逻终于动了,抬腿朝她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