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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的行者

王行川和他的摄影团队已经在这个深山里徒步走了五天的时间了,眼看天色又要黑下去,如果再找不到补给的地点,他们几人估计是会饿死在这个深山老林里面。他叼着已经被梅雨打湿了些许的烟头,挠了挠头发,连住几天帐篷,又是在潮湿多蚊虫的野外,也不知自己头上有没有生虱子。  “行川,我们是现在扎营还是再走走。”赵启东放下背上的背包,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的泥巴抹了一额头的印子,有些狼狈。  “天马上就黑了,再走要是找不到人户咱们就有些麻烦了啊。”  “现在扎营再住一晚的话,明天我们的食物肯定就不够了,困在这里没信号,连这是哪都特么不知道,草!”王行川把烟头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那咋整?接着走?”一行四人都看着王行川,等着他的决定,眼神里面都略微有些绝望的神色,仿佛料定自己会被困死在此处了。  “走吧,再走走看看,天无绝人之路。”王行川背上行囊,叹了口气。他回头望着自己的兄弟们,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是自己执意到大山里进行自然拍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汽车,又让当地人拉着拖拉机送到风景较好的山林里来,可转悠了几天却迷了路,弟兄几个没有任何人抱怨自己,反而时不时安慰他,这让他心里无比愧疚,如果这次真的走不出去了,他下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下了这座山,前面是一片盆地,行川,你看那是不是田地。”赵启东指着山脚下的绿油油一片平原说道,众人都朝着对方指的方向望过去。王行川拿出摄影机朝下看,如果那真的是田地的话,说明附近肯定有人家。  “现在还看不清楚,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天完全黑之前应该能到。”这句话仿佛给了所有人动力,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后的希望了,要真的有零散村户他们也算是有了救。众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向目的地走去。  王行川一行人所在的山区本应该是S市周边比较有名的景点,不过因为几人想要深入未开发区域进行实地拍摄,所以便请了当地人引路,走进了山林深处。那时候所到达的地方还不是很远,可当地人也不愿意再往里走了,毕竟出入一趟极为麻烦,而且容易迷路,所以在告诫了他们一番之后就自行离去。王行川本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来的路他都记得,往里走走并无大碍,而且这边风景独好,无论是进行拍摄还是记录,都颇具意义。几人也带了足够的压缩饼干以及水源,在山里住几天也能接受。可没曾想这里山路复杂曲折,翻了两座山便绕不回来时的路了。无奈他们只能凭借印象摸索,可越走越远。一天的时间他们能走十多公里的路程,五天下来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家,还能不能出去。  几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继续向前走着,眼看就要下了这座山,前方大片的绿色田地也渐渐映入眼帘。走近了看去,那的确是麦田无疑,现在正是春天,麦地里都还是小麦苗,绿油油的很是喜人。几人在看到麦田的瞬间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可算是有救了。  “妈的,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赵启东哭丧着脸道,虽然自己没曾怪过王行川的一意孤行,不过在面临生死之际心中还是难免会对王行川心生不满,如果不是他的坚持,几人也不会沦落到这等境界。  “快往前走走,找找哪里有人家。”  他们继续向前摸索,穿过麦田之后,大约又走了一两公里的路程,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村落,坐落在另一个山的半山腰。等他们看到房屋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  “我地乖乖,这大山沟沟里还有村落,估计这些个人一辈子都呆在山里吧。”王行川感慨道。  “相机手机都还有电吗?”赵启东问众人。  “手机早没电了,充电宝都一点电挤不出来。”另一个人道,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没电了,连相机都打不开。  “我相机倒还有一格电,后面省着没怎么用,手机没电了。”王行川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设备道。这深山老林里的小村落,没有没电都不知道。现在估摸着大致时间应该是晚上七八点左右,可是那个村落却只有零星几个屋子点着昏暗的灯,像是点了蜡烛的那种,其他的都是黑灯瞎火。  “哎,先去看看吧,希望这些村户有人愿意收留我们一夜,再给我们指指路。”王行川不再废话,带着一行人继续朝着那个小村落走去。山路很是崎岖,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在山上盖得房子。  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村子的村口处,这个点显然已经没有人在家门外闲逛,他们只能随便找一家还亮着灯的人家去敲门询问。  王行川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站定,而后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门。  “谁啊...”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多时,门就被打开。  “你们是谁?”门里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子,虽然现在已是春天,可入了夜的晚上也只有十度左右的温度。他看着王行川,上下扫视,眼神很是警惕。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S市的摄影团队,在山里拍摄不小心迷了路,已经迷路五天了,好不容易找到有人家的地方,能不能,麻烦借住一晚。”王行川有些小心翼翼道,这些村里的人与外界不连通,一般都有十分浓重的警戒心,再说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真出点什么事儿,那可是根本无人知晓。  那个男子向王行川身后张望着,把几个人都看了个遍,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道:“我家住不下这么些人,你们要不等等,我跟村长汇报一声。”  王行川看眼前的人没有反对,并且似乎同意几人留宿,心下也不禁大定,微微松了口气,这下算是捡回一条小命。男人套上了一件衣服,似乎跟屋里的人说了两句话,就出了门。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赵启东向对方低了根烟,讨好道。  “叫我柱子就成。”柱子接过赵启东的眼,颇感兴趣地看了几眼,才让赵启东给自己点上了。  “你们城里人抽的烟都讲究。”他感慨道,而后深深吸了一口。  几人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一户房子看起来大一些的人家门口。这家没有灯光,似乎都休息了,柱子上前几步,也不顾及什么,大力敲门道。  “虎叔,睡了没,有点事。”柱子敲了一小会之后,房间里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干啥呀柱子,刚躺下,诶哟。”之后便是屋内摩挲起床的声音。  “啥事啊?”被称为虎叔的老人开了房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王行川一行人,与之前的柱子一样,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警惕。柱子和虎叔交谈解释了一番几人的来历以及遭遇之后,虎叔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诶,你们咋地跑到这边来了,想出去可有点难咯。”虎叔叹着气摇摇头。  “这样吧,我这里能住两个,其他三个,柱子你看看谁家宽裕点,安排着住一晚。赶明儿我让小钱儿给他们指指路送送,这边想出去没个三五天儿也是不行的哟。”虎叔又是一声叹息。王行川几人听了这话已是激动不已了,能有个地方住一晚,有东西吃,还能出去,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无论三天五天,只要能出去就是最幸运的事。  “诶!真是谢谢您了村长,说实话我们哥几个真的是,哎,遭了好几天得罪了。要是能有点热乎饭吃就再好不过了。”赵启东差点没哭出来,啃了整整五天的压缩饼干,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胃也是难受的不行。  “来者是客嘛,柱子你张罗着弄点吃的给他们,走时候再准备点干粮啥的。”虎叔道,柱子点了点头。王行川和赵启东留在了村长家里,其他三人被柱子领着离开了,说会安排好地方给他们住。  两人进了屋子之后,发现村长家里面确实宽敞些,不过也仅限于宽敞而已。周围的墙壁都是土坯房,进了门右手边就是灶台,旁边还放着两三捆上山砍的柴火。正对面的地方摆着一个破旧不已的矮桌子和几个已经快要坏掉的木头板凳。左边放了一张单人床。左边靠近门口的方向有扇门,里面应该还有一间屋子。  “我家老婆子这几天不在,出门置办家用了,这一来一回得十来天时间,我们这地方,也就我家老婆子和我儿子能找到出去的路,其他人啊,老迷路了。”虎叔摆摆手道。虎叔的儿子就是刚才他口中小钱儿,就是他的儿子。  “你们俩今晚睡屋里吧,我和我老婆子的床大一点,我睡外面,我儿子山里打猎呢,明儿一早才回来。”虎叔笑道。两人连忙点头道谢,他们也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只要有个住的地方,不管条件如何,都不是问题。  “你们先去歇会吧,我炒两个热乎菜,你们垫垫肚子。”  “真是太感谢您了,哎,要不是您我们估计就困死在山里了。”王行川握着虎叔的手道,这双手很是粗糙,手上还有裂口和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奔波劳累的手。虎叔没再说什么,笑了笑便朝门外走去。不一会他便抓了只家养的鸡子进来。  “没啥好招待的,炖个鸡汤暖暖身子。”  王行川和赵启东一听这话,更是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在这种小村子里,家养的家禽自己是绝对不会用来吃的,一般只是养大了卖钱换点收入,其他的就留着下蛋用,他们也看到了虎叔眼中的些许心疼的情绪,不过他还是干脆利落的把这只鸡给宰了。  两人当晚美美地喝了一顿鸡汤,把这只鸡吃了个干净。好久没有尝到肉味的两人食指大动,吃的打了饱嗝才停下来。王行川主动要收拾碗筷,却被虎叔拒绝了,只是吩咐两人,门口有井,可以自己打水烧水洗漱。自己却把碗筷接了过去,没让两人动手。  王行川沉默了片刻,他从背包里掏出十张红彤彤的票子,塞进虎叔手里道。  “虎叔,说一声救命恩人也不为过,这点钱你拿去打点家用,千万别嫌弃。”虎叔拿着钱犹豫了片刻,还是塞回了王行川手中。  “我们这小村子,也没什么用的到钱的地方,帮你们就是举手的事儿,哪用得着。”他摆摆手道。  “虎叔,您一定得拿着,不然我们心不安,您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这点心意真的都不好意思。”虎叔推搡了许久,最终拗不过王行川的固执,收下了钱。  “天色不早了,你们洗洗也早点休息,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熬不住。”  “虎叔您快去睡吧,不用管我们。”  王行川拿着虎叔交代的水桶,准备去院子里打水。院子里一片昏暗,只有月光星星点点的照射在水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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