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来啦,碧云你快进去禀报夫人。”一个稍大的婢女笑着说道。
那个唤作碧云的小婢身形未动,崔婉已绕过她二人,颔首不语,径直往正屋而去。
两个婢女相互对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异色:怎的惯日里胆小畏怯的二娘子气势突然变地如此之足?
当崔婉出现在屋里时,正疾言厉色训斥跪于下首之人的二房夫人郑如意,眼底有一道显而易见的惊疑滑过,但随即恢复镇定。
她看了崔婉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崔婉身后的秋彤,而后冷冷地开口:“秋彤,二娘病着呢,你怎么由着她跑出来了,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面前的妇人正盘足坐在艳丽华美的波斯毛毯上,她体态丰腴,梳着翻刀髻,髻上危敧着红玉飞蝶骚头。因一双凤目透着凌厉之色,反镇得头上那原本状若振翅欲飞的红玉蝶儿都蔫了。
亲昵地倚坐在妇人身旁的是一个比崔婉大上两岁许的女童,面容肖似妇人,连倨傲的神态都如出一辙,她斜睨了崔婉一眼,瘪了瘪嘴,对崔婉的不耐之意毫不遮掩。
崔婉心道此二人便是她母亲郑如意,以及长姐了崔玥了。
而在二人下方,此刻正匍匐着一个噤若寒蝉的青衣小童,小童身边一个身姿玲珑有致的女子则紧紧的抱着他,却依旧不能止住小童的瑟瑟哭声和不停打颤身子。
女子与小童一样跪地不起,神色凄惶无助。
这对母子便是萧姨娘和崔平无疑了。
萧姨娘顺着郑如意的目光往后一看,美目一亮,如见救星一般,登时放开儿子,膝行至崔婉身前,纳头便拜。
“二娘子,求求你,救救你弟弟。求你告诉夫人,你是知道的啊,二公子他没有害你呀,他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推你落水呢……”
听闻萧姨娘的话,堂内另一个跪着的女子脸刷地便白了,望向崔婉的双眸顿露惊慌,原本笼在袖中的双手开始微微发颤。
碧桃万万没想到崔婉突然便醒了,又突然跑来了。
这一天一夜,她先是被罚跪思过,一直跪到了半夜,夫人的乳母曹阿媪提着饭食过来了。
曹阿媪问她小娘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是失足、还是其他什么人推的?
曹阿媪此问虽叫她心惊,可她却也立刻明白了其中之意。
然而,她却沉默不语。
她不过一介奴婢,二公子虽然是庶出的,却也是主子,让她诬告主子,不论成与不成,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些道理,她是明白的。
曹阿媪见她不做声,又同她说起她那在夫人娘家做事的双亲和兄弟。
她本是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夫人出嫁,她被选做夫人陪嫁,却因不善言辞不讨夫人欢心,后来又被安排去伺候同样不受待见的二娘子。
曹阿媪无缘无故提起她亲长,言下之意,便是要拿她父母兄弟裹挟她。
她当时心下真是无奈又可悲,一个奴婢,一家子尽是奴婢,根儿连着枝蔓的,总归是全家都由着贵人主子们拿捏。
她知道夫人一口气郁结于心多年,不舒不快,此事既已向她提出,那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结局,由不得她不答应。
可就在她准备应允之时,曹阿媪又说,夫人看在她多年伺候小主子之功,准备还她身契,帮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对府里就说发卖了出去……
曹阿媪这般又是敲打又是许诺好处,她心服口服,自此心中再无怨言,当即便说是二公子为了抢那根菖蒲,将小娘子推落水的。而她因眼见着小娘子要不行了,怕萧姨娘报复,一开始便不敢说出实情。
却没想到,二娘子这时竟突然出现了。
只是不知,小娘子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
崔婉望着下方抱着自己大腿苦苦哀求的女子,小身板想抽都抽不出来,心里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瞬间成为全场焦点的崔婉并未出声,只是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姨娘。
于是,便一眼看到了萧姨娘紧裹在桃红色襦裙里的两抹子雪白,此时一俯身,竟瞬间挤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崔婉眼神继续往下,瞅瞅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下,便是意味着好生养的……
啧啧!
此等妖娆身段,再配上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贴在脸上那略微凌乱的发丝……
崔婉条件反射地吸了吸鼻子:特么她一个女的都顶不住,别说她那个便宜爹了。
难怪她母亲要等丈夫走了再下手。
崔婉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她祖母也快到了。
为了如此美人,崔婉决定:老娘拼了!
“阿娘,当日确实是我自己不慎落水的,弟弟离我远着呢,怎么推不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