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陆乌随时随地手上都拿着一盒牛奶。
并且他去健身室和向护工讨要牛排的频率也增加了。
每天都从后面抱白栋,用自己的下巴戳一戳白栋的肩膀,再头挨着头目测一下差距。
那在白栋看来几乎没有区别的两公分让陆乌格外在意,白栋也懒得理他。
因为他正被其他事情烦恼着。
沈还来到这里之后,似乎破格对白栋进行了提职,他开始参加之前完全没机会参与的项目,每次开会进到会议室里的时候,都会有那么几束投向他的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愉快的目光,杨毅酸溜溜的咂舌声也愈来愈频繁地出现在两人的办公室里。
白栋也因此,开始接触有关霍川的研究项目。
霍川目前是楼里最棘手的病人,他拒绝一切药物和人员安抚,情绪永远控制不下来,如果试图在他身上连接仪器,哪怕是常规的身体检查,他都会用尽全力地抵抗,据说已经砸坏了两次磁共振扫描仪的头套。
但是如果给他注射镇定剂的话,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有相当程度的抗体,药效时间短不说,也根本不利于捕捉他的脑活动。
所以,目前所有参与项目研究的医生们要解决的首要难题,是怎么安抚他的情绪,获得他的信任。
在会议中王影提出了这个议题,而长桌顶端的地方,任冬眀的位置是空着的。
白栋上一次误打误撞跑进来听了一半关于霍川的会议,那时候还是由任冬眀主持的,但现在那人却不见了。
老实说,在霍川被送进来的第一天,他与任冬眀的诡异交流让白栋耿耿于怀,那两个人过去一定是有关系的,上次会议中任冬眀拿出来的霍川两年前的脑部扫描图或许也可以作为证据,也许两年前两人就已经认识了。
那么作为9号楼楼长的任冬眀,和两年前剧接受过稳定睡眠时候脑部扫描的霍川,他们在那个时候就是医患关系吗?
白栋想着这些,直到散会。医生们看上去都挺愁云惨淡的,纷纷离开会议室后,沈还从身后赶上来,叫住了白栋。
“对霍川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栋抬起头看他,这个人用的词是想法,或许他想探听的并不仅仅是白栋的项目提议。
“按照常规的治疗狂躁症的方法给他用药,他或许会变得情绪稳定一些……”白栋决定装傻。
沈还笑了笑,偏着头看白栋:“从任冬眀把你纳入9号楼可参加特殊会议的行列那天,这些基本情况你应该都了解了才对,我们之所以不对霍川用药,就是为了不让他的神经系统受到药物影响,这种观察才是准确的。”
“那……束缚衣总没错吧,把他绑在床上,推到哪里都可以。”白栋忍不住这么回道,反正这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在意过病人的人权。
“你刚刚一定是开小差了,”沈还伸手在白栋的额头弹了一下,“王影刚刚已经陈述过,霍川的脑袋里,有一种类似于伪装休眠的机制,我们探测不了他的脑活动。”
沈还这么说的时候,白栋突然想起了陆乌。
陆乌不会做梦,他大脑的造梦区域一片死寂,毫无活动迹象,那些在睡着的时候都仍旧会活跃的脑细胞都停止了工作,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哪怕不造梦,那些脑细胞也应该有活动迹象,除非人死了或者在罕见的、假死休眠状态中。
“我会尽快交报告的。”白栋说着,有些急切地朝前走,倒退着步子返身对沈还说,“谢谢你的提醒,我是说,嗯,我刚刚开会没怎么仔细听,谢谢你提醒我。”然后转身在走道上小跑起来。
沈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面无表情。
白栋迫不及待地跑到404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他转动门把手,门没锁,通常这个时间陆乌都会等他来房间找自己。
白栋走进去,看到了侧卧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睡着的陆乌,少年睡得很沉,没有盖被子,大概是等他等困了。因为他的临时会议。
白栋走过去,没忍心叫醒对方,虽然陆乌会因为自己跟白栋相处的时间被睡过去而懊恼,毕竟他们俩的见面时间仅仅是白栋上班的那几个小时。
白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陆乌的睡脸,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动了动。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床边,蹲下来凑近了陆乌的耳朵。
眼前的耳廓是粉色的,有些微透明,白栋的呼气扫在那上面,好像会引起绒毛的颤动。
“陆乌,让我进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