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往前走,翠莺面上有些纠结,但断然不敢拦住他的。
雪音睡得不沉,一听脚步声就睁开了眼,她头发散开,靠在枕上,眼神有些迷蒙,面庞白皙如月,小脸在海棠红的被子衬托下,更是精妙可人。
她瞧见那思念了许多日夜的男人一边进来一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他身材高大,俊逸无双,眉目清冷,如枝上明月一般。
一别数日,他却似只去了半日似的,随手把披风放下,淡淡看她:“可好些了?”
男人声音低沉,这语气里没有丝毫心疼的情绪,雪音缩在被子里的手却也蜷缩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还是会有些难受,只是,终究能够克制了。
“好多了,谢世子关怀。”
陆靖言坐在床畔的凳子上,凝神望着她,原本就瘦,如今更瘦许多,那些好东西也不知道吃下去都长到了哪里。
再想到她那身上的肉,陆靖言又莫名觉得口干,她这人也是奇怪,有的地方瘦,有的地方又生得那般丰盈,他出门在外竟然还梦见过一回。
但如今她病着,那事儿肯定不行了。
他从被子里拿出来她素白的小手,握在手里放在唇边闭眼闻了闻:“多仔细养着些,我等你。”
等她养好了,他势必要她知道,一盏茶时间那是他心疼她,若是按照他原本的意愿,至少要一个时辰方能解渴。
陆靖言刚说完,雪音就抽回了手继续塞到被子里,她微微一笑:“还请世子见谅,这一回生病差点没挨过来,身子骨彻底坏了,只怕往后都不能伺候世子了。但夫人已经为世子安排了纳妾一事,此外又从外头带了两个通房进来,定能伺候好世子的。”
她语气缓慢柔婉,陆靖言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站起来,淡淡说道:“知道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外头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良久,再没有任何动静。
齐雪音闭上眼,却始终睡不着。
她就知道,陆靖言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动心,这一年他不过是拿她当泄欲的工具。
而今这工具换做旁人,他自然也无所谓。
陆靖言回到书房,心里有些隐约的烦躁。
他曾经怀疑过,以为那女人并非是什么旁人安插的棋子,而是真心喜欢他,可今日瞧见她说那些话时平淡的表情,才知道她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
从前的一切,都演戏罢了。
若是真的在意,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收通房呢?
他坐在椅子上,翻着桌上的文书,屋外有面生的丫鬟送来一碗热汤,他蓦地喊住。
“你是谁?”
丫鬟立即跪下:“世子,奴婢是侯夫人从外头买来伺候您的。”
原来这就是那通房,瞧着跪在地上的人身上那件刺眼的海棠红,他第一次觉得海棠红竟如此俗艳难看。
“滚,若是再被我瞧见你穿这颜色的衣裳,便乱棍打死罢。”
小通房大惊失色,立即滚了出去。
侯夫人知道之后,又是一阵头痛,却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儿子向来不近女色,但娶妻之后不是跟世子妃已经通房数次了么?那就证明他没有问题,可如今为何又拒绝通房?
侯夫人又让侄女孙熹月前去跟世子套近乎,陆靖言只淡淡扫一眼孙熹月,便道:“表妹生得花容月貌,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来年我会帮你安排物色人家。”
孙熹月咬咬唇,哪里还说得出其他话?
这事儿让侯夫人忍不住了,她便在大年三十这一日当着齐雪音的面质问陆靖言。
“如今府上子嗣单薄,雪音身子骨不好了,我宣平侯府断然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香火断了,言儿,年后你自己挑几个通房进门。”
陆靖言饮下一杯酒,余光看了看齐雪音,她端正地坐着,不悲不喜,丝毫不在意。
他微微点头:“知道了,母亲,年后我会亲自挑两个好的,绵延子嗣。”
齐雪音心里一跳,仍旧没有说话。
他就是挑一百个,也与自己无关,反正,她要跟他和离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要喝,喝到嘴里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杯酒,辣得她咳嗽起来。
翠莺连忙给她拍背,陆靖言定定地看着她:“世子妃怎的了?”
雪音喝下口茶缓了缓,用帕子擦擦嘴,抬眸轻笑:“无妨,只是呛着了。”
陆靖言笑:“世子妃觉得通房选几个合适?”
雪音眸色未变:“一个两个实在是太少,子嗣乃宣平侯府的大事,世子不如一次多选几个,谁先怀了孩子,便抬了作妾氏。”
陆靖言捏紧酒杯:“是么?那要劳烦世子妃帮本世子来选了。世子妃当真是心胸开阔,大度开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