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琴浑浑噩噩的走了尔珍忍不住唏嘘,“你不知道道琴跟佟夫人的感情很深。”都说侄女像姑,道琴与佟夫人的长相有三成相似。
皇贵妃和佟庶妃接连入宫佟夫人看到长相酷似自己的道歉难免有些移情。小时候她没少把道琴接去佟府居住,在道琴心里佟夫人就是她第二个母亲。
如今佟夫人为了佟家和她亲儿子要牺牲道琴的一生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难免。
石榴轻笑一声,有些看不上佟夫人,她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居然会想到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害人,还是个把她当成额娘看待的嫡亲侄女。
当家主母都是这个德行佟家若不是运气好成了天子外家,而今上又重情愿意扶植她家能有现在的地位?
“阿玛常说娶妻娶贤,额娘也说当初给大哥选妻的时候不只是看了大嫂人品相貌还有她的家风。”
她大哥是伯爵府的嫡长子日后是要继承伯爵府的挑选嫡妻自然更慎重。额娘的意思宁愿挑选一个风气品行好的小官之女也不要贪图别人的家世选择家风不正的人家为妻。
这样的人家不只是自家难以持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连累祸害了别人。
“算了不说她了,你说说你回来一个多月了整天就知道偷懒躲在屋子里都不知道出去多交几个朋友。这京中的贵女并不是每个人都跟董鄂家那位似的。”
尔珍觉得她自己就够懒的哪里想到大侄女比她还懒,整日散漫的窝在床榻上,若不是人有三急她都要怀疑侄女能窝到老。
低头看看侄女脚边的炭盆还有屋里正中间烧着一个炭盆她只觉得一股酸气往外冒。
大哥一家子常年不在京城,冬日的炭火孝敬一直没动。大哥回来后把炭火一分为二,给了额驸府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家留着这个月用。
尽管这样,一个月的时间用半数的炭火也是多的。
大侄女这倒好,自家的银霜碳还用不完,太子又让人送了些。她也不知道客气,给就收着了,屋子里点着两个炭盆,比夏天还要暖和。
这不,她本就不喜欢冬日里出去游玩,如今干脆直接窝在房间不动弹了。
“我有出去啊,舅舅家去了两次,肃亲王府跑了两次。”石榴一脸无辜。怎么能说她不出门呢?年前就不说了,年后她都出去五六次了。
直起身子,石榴让自己显得更正经一些,她掰着手指头给尔珍看,证明自己真的有经常出门。
“再说了,过几日路上的冰化了,天气不这么冷,我就要跟着额娘回杭州。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就算结交了新朋友也没用啊。”
她阿玛是个尽责的好官,皇上虽说允许他多留几天,可阿玛还是初五就带着人先走了,只留下她跟额娘等待暖春到来。
她自己想的明白,交朋友是需要时间的,而她又不能在京城久留,一两个月哪里能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如此还不如干脆不结交,也省的她回了杭州还惦记着。
再说了,肃亲王府一脉和她额娘礼亲王一脉人数可不少,同龄的宗室格格们都有七八个。她们自小就熟悉,她觉得跟这些人相处的就挺好。
虽说贵女里不都是婉柔那样的姑娘,可这些姑娘们聚会有时候也爱拉帮结派。
大阿哥跟太子隐隐有别苗头的意思,明珠一党与索额图一党的姑娘见面经常会发生争执,她这位未来准太子妃就成了她们攻坚拉拢的对象。
石榴看着就烦,更不爱出去玩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真不知道大嫂怎么教的你,年纪不大,道理还挺多。”尔珍摇头失笑。
不交朋友就不交朋友吧,若石榴将来真的嫁了太子,那是要住在皇宫的,宫里规矩多,她现在就算交了朋友,日后怕也要断了关系。
想到这,她对这个侄女又有些怜悯。
今年春天来得早,刚过了二月二,天气就一日暖过一日。
端敏不放心石文炳一个人在杭州,就把离京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八。
订好了日子,就是跟亲朋好友告别,母女俩先是递牌子入宫。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姝瑗这就要走了,唉,你这走了,哀家吃饭都不香喽。”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无关其他。姝瑗只要往她身边一站,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话,她都觉得浑身舒畅。
人心情好了,吃饭自然也就香。能吃能喝,加上休息的好,太皇太后的身体可不就好了。
“老祖宗您放心,等姝瑗到了,会给老祖宗写信的。杭州也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姝瑗给您寄来。”
入宫的次数多了,孝庄太后嫌弃石榴称呼她太皇太后生分,就让她改了称呼,与皇室成员一样,喊老祖宗。
第一次听女儿喊老祖宗,端敏还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入了太皇太后的眼。
“那咱们就先说好,你可别忘了老祖宗。”作为后宫名副其实的巨头,太皇太后想让人送个信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信想要送到她跟前过程要复杂一些而已。
“那是自然,就怕到时候您有了新人忘旧人,把姝瑗给忘记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幽怨的眼神,好似人家真把她忘记了似的。
这小眼神把太皇太后喜的直乐呵,她伸手指着石榴跟太后说道:“你瞧她,哀家还没怎么着呢,她先埋怨上了。”
太后配合的笑道,她难得也跟着说起玩笑话:“姝瑗你放心,哀家给你盯着皇额娘,她若真有了新人,回头你直接来哀家宫里,咱们都不理她。正好小九也想你了。”
她嘴里的小九是乌雅氏所生的九公主,九公主出生在二十二年,刚出生就被抱到太后的身边抚养,如今不过是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娃娃。
石榴植物成精身上有一股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清新气息,小孩子又最敏感,不说九公主,就是太后宫里的五阿哥都会经常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
五阿哥是宜妃所出与六阿哥胤祚同年,他同样是刚出生就给太后抚养。太后喜静,五阿哥的性子很安静,还腼腆。有时候被她发现偷窥看过去,五阿哥还会害羞的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九公主年虽小不知事儿,皇上虽然闹了乌雅氏和六阿哥,对九公主的影响并不大。加上太后护着,时常敲打伺候的宫人,九公主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今日慈宁宫人少,九公主自然也被留了下来,就像太后说的九公主很粘着石榴,从她来了慈宁宫就与她坐在一起。听到太后喊她的名字,她还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给了太后一个无齿的微笑,紧接着又往石榴的身旁缩了缩。
“去去去,苏嘛快,快把琪琪格赶回她的慈安宫去,抢人都抢到咱们的地盘来了。”太后难得愿意跟着说笑,太皇太后很高兴。
苏嘛很配合的看过去,随后摇头,“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接着她故意往石榴那边走两步,用并不小的声音说道,“你别看太皇太后现在说得好听,整个后宫她对太后最好。奴婢要是真听了这话撵了太后,后脚太皇太后就得埋怨奴婢。奴婢还要去花心思把人哄回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以后可不能干。”
她这话说出口,就连端敏都绷不住笑了。偏石榴还一脸正经很受教的点头,“多谢姑姑教诲,姝瑗记住了。”
“哎呦,哎呦,不行了,这是哪里来的两只猴儿,快,快带走。”太皇太后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就连太后都笑趴在身边的嬷嬷身上。
说说笑笑,临走太皇太后又给了她很多赏赐。
刚走出慈宁宫宫门口,就看见一抹杏黄色,端敏心里叹气,她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人往一边走去。
“殿下,真是巧啊。”
胤礽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巧,孤是特地等你的。”
他生气了?
胤礽平日里跟她说话都是我来我去很好摆架子,现在连孤都说出口了,分明是在说生气了,快来哄我。
“后日,我跟额娘就要去杭州了,不知日后可否给殿下写信?”石榴如是道。
用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胤礽哼哼唧唧,“还以为你把孤忘了呢。”要不是太皇太后派人来通知他,他都不知道石榴入宫了,还是来辞行的。
“怎么会?入了宫总要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我之后是打算去毓庆宫的。”石榴睁着眼睛说瞎话。实际上她根本没想过去毓庆宫找太子。太子主动找她是一回事,她主动找太子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因为这事给石家带来麻烦。
胤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会信才有鬼。这丫头入宫又不是一次,哪次不是他主动找过来,他要是没来,她肯定不会想着去毓庆宫找人。
他明白丫头是谨慎,可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难不成她还不懂?
他们频繁接触汗阿玛肯定是默许的,将来等她长大参加选秀也定会指给他做嫡福晋而不是别人,他们这应该就是民间所说的青梅竹马自幼就有婚约在身。
未婚夫妻见个面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看出来她在扯谎,胤礽也不打算拆穿她。没好气的扔给她厚厚的一沓银票。“到了那边可别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写信给孤,孤给你撑腰。”
……
太子殿下真是壕,这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最上面都是一千面值,几万两的银子说拿就拿出来。
忽然想起她曾经听到的一个传闻,石榴觉得银票有点烫手,她左右看看,随从们距离他们都比较远,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
抿抿唇,石榴组织一下语言,张开小嘴,“殿下还真是富有,这么多银子给出来也毫不手软。难不成做太子月例很多?给了我,殿下还够用吗?听说宫里的奴才都喜欢踩低捧高,比起我殿下更需要银子。”
胤礽气乐了,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胡思乱想什么呢?汗阿玛好歹疼了我近十年,每年拨下来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这才哪到哪?我说你这笑丫头人不大,心眼不少,这是担心孤收受贿赂还是搜刮民脂民膏?”
既然太子点了出来,石榴也不拐弯抹角,她正色道:“我知道殿下不会这么做,可您下边的人呢?难保不会有人仗着殿下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您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我有次参加宴会,偷听到有人说您指示索额图索大人贪污受贿、收买官员还有什么,”
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的样子,“嗯,只要有钱,五品往下的官员随便选之类的话。”
“她们没接触过殿下,有点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能安在殿下头上。您想想连闺阁女子都知道的事儿,传的要有多离谱。”
她深施一礼,“殿下您乃是未来储君,您的名声若毁了,将来就算顺利登基,在别人眼里怕也是个昏君。再说殿下熟读史书典籍,应该比我清楚,古往今来有多少太子能顺利登基的?这其中又有多少心酸艰难?”
这回胤礽不笑了,石榴有些紧张,她小心的吞吞口水,强装镇定,她知道她说这话不但莽撞还僭越了。只是她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里没有六阿哥,但太子的下场同样不好。
太子与她算是有再造之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
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子会不会因此恼了石家,给石家带来麻烦?
胤礽假装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眼里的忐忑不安,轻咬着下唇又一脸坚定的矛盾样子真有意思。
生气吗?
刚开始他是有些生气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石榴不相信他,把他当成了一个昏聩的人。他觉得他们至少也应该算是朋友,未来还可能一直走下去的,别人可以不相信不了解他,石榴不行。
这话若是别人跟他说,他早就生气的让人打一顿了。在他心里石榴是不一样的,他才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听着听着他明白了,石榴这是担心自己走弯路提前给他警醒呢?
下面的人不干净胤礽不是不知道,不说他底下的人,就是汗阿玛、满朝的文武大臣又有几个是真的干净。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过去了。
石榴是花神,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过作为花神总有些别人没有的能耐吧?或许正是她发现了什么,才会特意提点他的。就像上次刺杀事件一样?
终究是不忍心看她不安的样子,胤礽轻笑一声,“行了,孤明白你的一片真心。这事儿孤知道了,你这丫头也是当真大胆什么都敢说。对我也就算了,对别人可不能说这些。没事多跟老祖宗学学,女子干政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生气?
石榴吐吐舌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至于胤礽说额那句一片真心,她直接给忽略了。
既然开了口,胤礽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石榴索性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殿下也别不当一回事儿,谁都知道索大人是您的左膀右臂。他不做什么别人还恨不得往他身上泼点脏水把您拉下来呢,更何况这事既然有人说,索大人肯定是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