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頔说对他没兴趣,自然是假的。
凭空出现一个陌生人和自己同居,换了谁都会对他产生好奇,更何况他长着这幅祸害人的脸庞。
她不露声色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想入非非,直到男人懒懒开口打断她,她才反应过来。
“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他瞥了眼手腕上的表,转而继续看她的课本。温柔又理性。
她悻悻收敛张扬的视线,更加确信他是陆雪松派来的,从书包翻出作业,开始钻研笔下的试题。
刹那,空气里只剩男人翻动书页和女孩手中的笔尖擦过纸上的唰唰声,偶尔掺杂着她闷闷不乐挠头的细碎。
时间分秒过去。
和谐又静谧的氛围持续了两个小时,最终被数学书里偷夹着的一张信封割碎。
那是一张粉红色的信封。
在宋枳豪打开课本时掉出来,落在地上。
他附下.身,慢吞吞从地上拾起。
如果没猜错,大概率是一封情书。
背对着女孩,宋枳豪将一只胳膊靠在椅背上,三两下剥开表皮。书桌前刚好是面剔透的玻璃窗,亮起来的光线盖过他的半面,将男人的脸映成了一半病态的惨白,另一半是来自深渊的阴郁。
这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尊由黑暗、冷冽、分裂和不可一世凝聚成型的魅影。
男人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抚平信纸上的折痕,直到鼻腔里传入页面上喷着的香水时,他才皱了下眉。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浓烈又火热的玫瑰花香,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高中生。
可这不妨碍他看得认真又深邃。
毕竟,没有一条美洲鳄会轻易放开自己认准的猎物。
他深眯起眼,从第一行开始阅读。
小男生的告白往往是不知所云,又索然无味。大片网络上摘抄的语录让他没耐心再看下去,一目十行后紧盯落款的名字。
周俊俞。
长指揉了下眼尾,他扫了一眼张雪頔的反应。
她没在看他,满眼都是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
趁着她沉下心思的这段空闲,男人大剌剌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信封收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
快速又准确。
隐秘的工作结束,他微愣了几秒,看着女孩子纤细又晶莹的手指发呆。
没过两秒,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陡然间,将自己的黑色毛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冷白迷人的手腕,又用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敲了几下她的手背,示意她放下笔。
她咬着笔帽,歪头看他,眨眼表示不解。
这正中男人下怀,他并不想让她就这么简单的放下笔,让给他。他缓慢的俯身靠近,像一只捕捉猎物时的美洲鳄,一旦被捉住,就再也不会松口。
温热的大手握住她拿着笔的手,灼热的温度蔓延开来,张雪頔不自觉激灵了两下,没等作出什么动作,周身浮现的男性荷尔蒙先一步将她吞噬。
他贴近她耳边,轻声说,“这道题的思路应该是这样……”
痒。
酥麻的感觉从颈窝间那道不属于她的呼吸声中传来。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手却忘了挣脱。
柔若无骨手掌被握在掌心,不随己意的由他摆弄,在空白页面上写下冗长的数学公式。
等她从上一个温柔陷阱中逃脱,猛然抬头瞪他前,他先松开手。
他一向对时间敏感。
能够准确拿捏住过犹不及的分寸。
她红着眼也红着脸,眸光非常不开心的瞪着他。
她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他脸上那副无辜的表情应该是在回答她“不是”。
大概是早年留洋海归比较放得开。男人恢复以往那副没事人的架子,懒洋洋却没头没脑说,“早恋不提倡。”
“……啊?”她先是一愣,心里逐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皱眉。
他不会是想在陆雪松面前诬陷自己早恋吧?
这般想着,张雪頔不自觉沉下一张脸,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我警告你,不许在陆雪松面前胡说八道。”
半威胁的语气,听起来毫无威胁性可言,宋枳豪像是没了骨头的泥,瘫在椅子里,打了个呵欠,垂眸看表,“十二点了。李阿姨周末不在,你一般在家吃什么?”
提问之时,他不忘记揉揉女孩的发顶以表安抚。
这的确有效,炸了毛的小野猫毛发瞬间柔顺了分,她没好气回答,“点外卖。”
转眼一想。
不对,她正在找他兴师问罪呢!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带跑偏了!
她抬眼寻他,他正巧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声音低柔,“乖乖做题,我去做饭。”
他居高临下,眼眸下面伪装出的善良简直同真的如出一辙。
这句话很普通。不普通的是从一个刚刚见面两次的男人嘴巴里说出来。她居然破天荒心下一紧。
这话她没怎么听人说过,即使是李阿姨,也只对她说后半句而已。
陡然的温柔让她盯着男人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落寞燃尽,她温吞的收回视线。
让她没曾想到的是,没多久他就重新折回来,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与气质不相配的围裙,微笑,“雪頔来帮我打下手吧。”
手中的签字笔顿了顿,她回头看他。
眸里透着股淡淡的“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很厉害”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