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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云离开了别苑。
藏在瓮里的陈音希只听头顶传来带着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走了。”
她抬起头,刚好撞上陌生男人的视线。
“你们出来吧。”
含着笑意的男人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朝着陈音希和孔乐安伸了过来
那是一双甚至没贴人造皮肤的机械手臂。
关节分明的机械手掌摊开在陈音希的面前,合金纤维制成的仿造肌肉与闪着冷光的金属交相辉映,其他部位则掩盖在了深衣的衣袖之下,看不分明。
陈音希的视线再次抬了抬,发觉陌生男人衣衽之上,下颌以下的肌肤,竟然也闪着金属光芒。
她愣在原地。
修道修道,修的是自然法则、天地大道,置换的义体越多,人就与修行越远。
而面前的男人,不仅装着合金义体,还没有修为。
陈音希感觉不到他身上存有任何灵力波动。
这怎么回事?!
如果他真的是咸雍城主嬴子黎……嬴子黎不是里的反派吗?
孔乐安口中的咸雍坐落于五山六城的地图西隅,毗邻大荒,民风质朴彪悍。在设定中由法家作为原型的宗门律法宗便坐落于此。
看文时陈音希对律法宗还蛮感兴趣的,因为全文中律法宗的弟子出现不少,还都是正面形象,偏偏作为咸雍城城主的嬴子黎,却是个反派。
但原著终归是言情,截止到陈音希读到的地方,嬴子黎做过最邪恶、最十恶不赦的事情,就是在女主陈茵兮含恨离开太微宗,与陆青云、君乐康一刀两断后,派人强掳她回咸雍城,欲图娶她为妻。
除此之外,就是评论区里读者们根据伏笔讨论猜测他做过的坏事:一则嬴子黎可能是陈家灭门,以及后来汴城覆灭的始作俑者二则,都把陈茵兮抢走当老婆了,他未来肯定要与蓬莱以及太微宗宣战。
关键在于,这个人干出了强抢民女的事情还准备大婚,可直到大婚前夕,他本人都没正面出场过,可谓是保住了一名反派的逼格。
陈音希怎么也没想到,没出场的反派,竟然是个装着义肢的普通人!
就这还把包括女主以及一干牛逼大佬在内的修仙人整得团团转,你们究竟行不行了?!
而且……
里的陈音希就是在陈茵兮临走之前,死在了嬴子黎的刺客手下。
想到这儿陈音希止不住觉得寒碜。
直面未来可能的敌人,她感到不舒服也很正常对不对。
嬴子黎见她楞楞,便好奇地歪过头:“怎么?”
陈音希:“没事。”
她没接嬴子黎伸过来的手,自行跨出大瓮,还不忘记按着同样发愣的孔乐安一起规规矩矩行礼:“见过嬴公子,谢过嬴公子。”
嬴子黎失笑出声。
不怪孔乐安喜欢在这个别苑躲清静,位于孔家后花园附近的院落简简单单,不带修饰,唯独巨大的槐树遮住日光,枝干上、地砖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白色槐花。
白茫茫的别苑里,嬴子黎的黑红衣着格外显眼。
他面容端正、眉峰凌厉,相当男子气概的脸上偏偏生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瞧着陈音希按着孔乐安的脑袋行礼,他把一双机械手臂抄进袖子里,桃花眼微微一弯,到了眼梢却又作上挑收尾:“二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倒是和孔乐康一样,一瞧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陈音希:跟只狐狸似的,一笑起来就没安好心。
这只狐狸始终笑着,冲着陈音希开口:“你靠近一点,我好好瞧瞧你。”
陈音希:“……”
她挑了挑眉,走到嬴子黎两步开外的位置。
嬴子黎一挥长袖,拎着衣摆围着陈音希煞有介事转了一圈。这笑的仿佛狐狸般的男人架子端的极高,步子迈了出去,上身却丝毫不动,姿态拿捏有度,可谓把仪态刻在了骨子里。
就未来反派预定角色来讲,嬴子黎倒是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而且,他没修为。
没修为,意味着连陈音希这种菜鸡都能单手把嬴子黎撂倒。
没修为……
那他一普通人掺和进修仙人士的争端干嘛啊?
陈音希满肚子问号,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来得及把看完。目前这人究竟有什么东西,究竟是不是杀了陈茵兮全家的仇人,她一概不知。
嬴子黎可不知陈音希心中所想,他夸张地围着她看了半天,不住啧啧称奇:“太像了。”
陈音希:??
嬴子黎:“陆青云何处寻得了你,竟与陈家遗孤长得一模一样。”
陈音希大惊。
他知道自己不是陈茵兮?
那这不意味着……未来嬴子黎派刺客行刺,陈茵兮可能会有麻烦了。
顿时陈音希心中警铃大作,看向嬴子黎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面对几乎明晃晃摆在脸上的敌意,嬴子黎依旧眉眼弯弯,笑吟吟回答:“我怎么知道的?你该问问,你与鬼谷周良在三十六岛上睡了一觉的事情,这蓬莱上下,哦不,这五山六城,还有谁不知道的?”
陈音希:“……”
孔乐安:“…………”
一旁的孔家二少爷感觉自己能现场用脚趾扣出个孔家别苑来。
行吧,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出名。
不过陈音希向来脸皮厚,她也不在意误会就误会吧,这会儿解释不显得欲盖弥彰吗。
就算真睡觉又怎么了,她都修炼四五十年,早就成年了好嘛。
太微宗又不是佛宗,没有强制弟子戒色的规定。
“谢嬴公子挂念。”
虽然陈音希天不怕地不怕,生怼人找茬,但这不意味着她是个莽夫傻瓜。
之所以这么作死依旧能蹦跶到现在,是因为陈音希自诩张狂归张狂,自知之明却一点都不能少。比如说现在,她对眼前的情况就非常有逼数:在搞清楚嬴子黎究竟是个什么人之前,别和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
所以陈音希难得收敛了满不在乎的姿态:“若是无事,我与孔家少爷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