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祁皱着眉,低头去看撞在自己身上那人,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苏移光也被吓住,猛地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见是她,宗祁神色怔愣了一下,缓声道:“小心些。”
“对、对不住啊。”苏移光赶忙道歉,觉得他十分之眼熟,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这会心下焦急,一时间竟记不起他是谁、究竟在哪见过。
“无碍。”宗祁答得一派云淡风轻,语声如常。
看着周围到处忙碌的礼仪官和宫侍们,自己的仆从也因没跟上自己被阻挡在帐幔在外,密集的人群使得苏移光一时竟不知道从哪出去。想要问一问杨少龄,却发现他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根本不见踪影,不由皱了皱眉。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苏移光微微仰起头,眼中含着几分希冀,将目光投向他。
美人蹙眉时,自然也是美人,并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半分。反倒因为蹙起的眉宇、眼中笼罩的愁绪,更惹得人心绪起伏不定。
宗祁被她看得顿了顿,眼底晦暗一片,淡声道:“想从帷帐里出去不容易。”见她眼中逐渐浮现起失望之色,抿了抿唇,随手指了一个侍从领她出去。
苏移光大喜过望,拜谢后招呼上苏雁,二人骑马跟着那随从离开帷帐。
宗祁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帷帐之外,方才收回视线。
随从将苏移光送出帐幔,便叉手道:“已经到了外面,小娘子且去吧。”
苏移光谢过他,才和苏雁一同离开龙津桥,准备待会再来看看其余女眷们是不是一起回城的。如若这般,她刚好能将阿娘一起接回去。
御街显然是不能走了,俩人商量过后,打算去金梁桥附近玩。
金梁桥附近本身就有不少摊贩,因靠近西水门,许多西京过来的商旅行人都会经过这里。再加上从龙津桥那边迁来的人,这一会竟是热闹非凡。
衣着鲜艳的伎子们堪堪起身,在阁楼上揽镜梳妆,偶尔看看楼下的行人。酒肆门口的胡姬着轻薄衣衫,展露出纤纤腰肢,肆意旋动。苏移光远远瞧去,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她受了风寒。
待到走进,却发现那胡姬额上竟还覆着薄薄的汗珠!她这才放下心来,眼神止不住的往那金发碧眼的女子身上瞟,感慨道:“她跳的可真好看,我们家里的舞姬都有这么灵动的。”
这胡姬说不上有多美,此处不过是个小酒楼而已,真正足够漂亮的胡姬都在高门大户的深宅、或是城中极为出名的大酒肆大伎馆中。然而她身形灵动,脸上的笑却明艳,不带丝毫媚色。有不少路过的小娘子都被这笑给惑住,不由自主的停驻下来观赏,或是直接进店沽酒。
苏雁无奈的笑了笑,赶忙哄了几句好话将她拉走,生怕她被这胡姬勾得进店,喝个烂醉如泥。若是母亲果真今日回城,俩人都要被罚。
在桥边,苏移光买了一个梅花香囊,正拿在手中把玩着,苏雁在一旁说:“今日你不问小十一我还想不起来,你一问,我便觉得有些事明朗了。”
“什么?”苏移光正玩得起劲,眼睛又四处瞟着周围的商贩,根本无暇听她说话,随口问道:“我问她什么了?”
苏雁将一朵梅花从她肩头拂下,温声道:“你不是问她怎么突然不戴那个珊瑚手串了么?我倒是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这个手串换成碧玉镯的了。”
苏移光睁大眼,叫道:“不得了不得了,阿九竟成了破案能手了。”她以为只是苏雁想显示自己有神机妙算之能,还促狭的冲她眨了眨眼。
苏雁默了一瞬,摇头道:“那日在长公主府上何婉彤不是摔了?她本来摔的时候控制了一下自己,是朝前面摔去。”虽然迎面倒地很不雅观,总算是不会弄坏公主府的东西,她想了想接着说:“只是我瞧见有一只手推了她,她才又突然倒向花架了。那人手腕上,正好戴着一串珊瑚手串。”
暖房里温暖如春,进去的小娘子们都褪了大氅和外衫,只着轻薄的衣裳在里面玩闹。随手一抬袖,皓腕便清晰可见。
苏移光听到这,手里的香囊“啪”一声掉地上了,凑近她三分,磕磕巴巴地问道:“这、这是真的吗?我看她、看她那日还第一个上前安慰何婉彤了。”说到这,她忽而住口。
俩人进暖房前,在池边分明就已经闹翻了,那时十一娘想手撕何婉彤的心都有,怎么会不到一个时辰就立马转变态度,跑去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