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神色阴沉得难看,单薄的嘴角微微下沉,“赢邑,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利用赵家,世子既然娶了赵小姐,也可以尝试着去接受赵小姐不是么?”
“赢邑!”
“世子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女人,鹊儿姑娘如今也被送进了禁室,属下担心世子会孤身终老——”
“赢邑,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满室的威压扑面而来。
赢邑谨小慎微的瑟缩了一下,将自己所有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再次磕下头去,“世子,属下再也不敢了。”
陆沉冰冷的凝着他挺直的脊背,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意微微散去。
赢邑从小便跟着他,两人相携走到今日,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他对他的忠心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只是,一个区区赵翡烟,却让惯常冷傲的赢邑有了恻隐之心,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陆沉面无表情的坐在暖炕上,淡淡的喝了一口手里的碧螺春,“下不为例。”
“属下明白了。”
陆沉睨他一眼,“你先起来罢。”
赢邑松了口气,起身,“谢世子。”
“行宫刺客的事,查得如何了?”
赢邑见主子转移话题,便是彻底饶了他这次的自作主张,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遂道,“回世子,如今,除了京兆尹的手下,还有两股势力在暗中调查。”
陆沉眼底漆黑,“哦?”
赢邑道,“一股是镇国公府的人,一股是三皇子的人。京兆尹在刺客身上发现江湖杀手组织燕子楼的令牌,循着这条线索,京兆尹找到了燕子楼的一个小喽啰,问出了三个月前,曾有皇室成员出面买凶,以五千两黄金的高价,要刺杀大燕太子。世子,三皇子是被迫插/进这件事的。”
陆沉放下茶杯,指尖落在炕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那声音淡淡的,像是敲击在人心头上。
“燕子楼的人岂是那么好找的?太子不过是要对付三皇子而已。”
赢邑微微颔首,“目前看来,太子是想借此机会,将江湖买凶行宫刺杀储君的罪名直接按在三皇子头上,更何况,皇上最厌恶皇家子弟党同伐异,结党营私,尤其是私下与江湖人士勾连,这次,三皇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沉眼底幽深,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鸷芒,“狗咬狗罢了。”
赢邑笑了笑,“世子,此事,我们要不要助三皇子一把?”
陆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淡嘲的弧度,赵明枝死在行宫,元凌狼子野心,竟还妄想安枕无忧的做他的东宫太子?
“以元翊的脑子,怕是要落得个幽禁至死的下场,罢了,你去燕子楼一趟,顺势拉他一把吧。”
赢邑笑道,“是。那夫人那边——”
说起赵翡烟,陆沉便忍不住头疼,眼神冷了冷,“想个法子,打消她绝食的念头。”
赢邑道,“世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
博古架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赢邑神色一凛,戒备的往博古架后走去。
片刻后,身受重伤,脸色苍白的赵明谦捂住胸口,虚弱却眼神警惕的站在了陆沉面前。
陆沉面色却不变,似乎并不担心和赢邑的谈话被里面的人听到,而是递给赢邑一个眼神,让他先下去。
赢邑心领神会,出了书房,顺便关上了房门。
赵明谦敛着浓眉,不悦出声,“怎么是你?”
陆沉轻呵一声,走过去,扯了一个红木圈椅,表情平静的放在他面前,“不巧,正好是我。”
赵明谦眉头皱得越发紧,怒瞪着眼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觉得有些晦气。
当年,陆沉在祁京学子齐集的凌烟阁上当众讥讽他最疼宠的四妹妹长得丑不配为太子妃,这事儿他一直牢牢记在心底,原想带着人出去将陆沉狠狠打上一顿,却被四妹妹哭着拦住了。
他心疼妹妹,没再去找陆沉麻烦,但暗地里也没少给陆沉使绊子。
后来有一日半夜。
他醉酒骑马回府,看见国公府门前,隐约站着个修长的影子,手里似乎还握着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