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谦捂住胸口裂开的伤,步履蹒跚的跟上去,“你这个人,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脸,一说话就能气死人,说吧,你救我,到底意欲何为?我们赵家人绝不随便欠人人情,你有什么目的只管说来,只要我能做到,必然以死相报。”
陆沉坐回马车,靠在车壁上,狠狠闭了闭眼,才将胸口那股闷疼的酸涩压下去。
他缓缓睁开眼,恢复清明,对上赵明谦高大的身形,淡道,“赵将军,你暂时还不能回国公府。”
赵明谦脚步顿住,苍白的俊脸在雪色下泛着寒霜,“我不回府向父亲母亲禀明一切,如何揭穿太子的阴谋?”
陆沉冷笑,“你现在回府,谁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赵明谦身为大将,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只是,要让他求陆沉,绝无可能。
“我带回来的小队——”
“除了你,无一生还。”
赵明谦拳心捏得更紧,薄唇紧绷,“很好,元凌很好!”
陆沉淡淡的看着他,“我让人将你手下的尸体送到了京兆尹府衙门口,已经有人回国公府报信了,明日,皇上便会知道赵将军失踪身亡的消息。”
赵明谦眼眶微红,“父亲母亲那里——”
“若我出面,令尊必不会信我的话。”
赵明谦点了点头,“那倒是。”
陆沉冷呵一声,“是以,我会让我夫人给忠武侯府下帖,邀请令妹过府。”
“这也不失为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办法。”赵明谦说了一会儿,突然一愣,“等等,你成亲了?”
陆沉眼底古井无波,“嗯。”
赵明谦说话一向直白,“谁家的姑娘这么想不开嫁给你?”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
“咳咳,你年纪大了,也是应该成婚了。”赵明谦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顺手爬上陆沉的马车,狭窄的车厢里,他看了面色冰冷的陆沉一眼,只好坐到左侧,“走吧,先回你府上。”
如此,也算是两人暂时达成了协议。
马车辚辚往城中行驶,风雪呼啸,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人语。
“你还没说你到底娶了哪家的姑娘。”
“与你何干。”
“全祁京都关心你的婚姻大事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也有喜欢的女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陆沉,到底是哪家姑娘这般不长眼,居然会嫁给你?”
“……”
……
赵明枝吃饱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半夜便醒了,靠在枕上默默流泪。
她做了个梦,梦里梦见兄长在她坟前痛哭,还说要替她报仇。
她站在兄长身后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兄长英俊周正一个男子怎的哭得那样没形象,正叹了口气要去扶他。
这时,却见陆沉走了过来,穿过她的身体,走向了兄长。
她担心兄长再遭陆沉毒手,吓得高呼,“兄长快跑!”
谁知,陆沉只是走过去,将兄长扶了起来,并未做其他,而且两人手臂相携,同样高大俊美,看起来,竟然格外和谐……
梦到这儿,她便醒过来了,揉了揉眉眼,窗外竹影婆娑,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没有死,还生活在国公府自己的院子里。
霖儿趴在她床边沉睡。
这丫头在她绝食期间,废寝忘食的照顾她,如今身心俱疲,又不放心她,只得寸步不离的守在房内。
赵明枝悄声下床,取了件斗篷披在霖儿身上,然后自己穿好衣服和披风出了房门。
廊下守夜的婆子坐在栏杆旁打盹儿,四处都暗沉沉的,灯火早已熄了,整个西苑万籁寂静。
她走到只到她腰际的竹林前,抬眸望了望这片娇嫩的竹苗,赢邑带人过来为竹苗底下培了热土,这些日子,竹苗看着长高了些,葱绿幽然,为这个原本荒芜的院子平添了几分绿意蓬勃的生气。
她戴着兜帽在雪下呆站了一会儿,然后一头钻进风雪里,出了西苑。
宣平侯府那么大,她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宣平侯平日里无事一般不在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