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嘭!
一次又一次的电击中,纪寒川的身体重重弹起,又重重落下。
抢救室里兵荒马乱。
“呼吸停止!”
“心跳停止!”
“血压持续为0——”
“陈院长,不行了,病人已经……”
“瞳孔固定了!”
“抢救时间超过45分钟,院长……”
陈伦疲惫而无奈:“通知家属吧。”
“砰——!”抢救室的门被撞开,纪宁生拖着顾珩北冲进来。
一个护士正欲往男子的身体上覆盖白布,惨白的画面却像血一样泼红了纪宁生的眼。
顾珩北顿住脚步。
“小川!”纪宁生扑到床头,嗓子彻底破了音,撕心裂肺,“我把顾珩北给你带来了!你回来不就是要找他吗?他现在就在这里,你睁开眼看看,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醒醒,你看看啊,你现在这么死了算什么啊?你甘心吗小川,你醒醒……”
纪宁生呼号出来的内容让满室救治人员面面相觑,有人诧异,有人尴尬,却无人能开口。
顾珩北本人却出奇得冷静,他询问地望向苍淮明。
苍淮明对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而无奈。
纪寒川死了。
这五个字浮上心头的时候顾珩北有刹那的头脑空白。
顾珩北在很多人对他提起纪寒川时会笑说“我当他死了”,或者“我希望他死”,但那也就是说说吧,纪寒川真的死了,此刻的顾珩北是兴不起幸灾乐祸欢天喜地的念头的。
他心上有一点点凉,也有一点点刺痛,像是一根极细极微的冰刺在心脏上扎了进去,但那感觉很短暂,随着那冰刺融化,凉意与痛感也慢慢浅淡。
最后只余一声淡淡的叹息:啊,纪寒川死了。
再多的,好像,也没有了。
顾珩北慢慢走近,纪寒川的躯体一览无遗。
他躺在那里苍白冰冷,了无生息,面容像是被覆了一层厚厚的石灰,苍冷而凝固,像顾珩北见惯的任何一具失去生命体征的人。
顾珩北弯下腰,将插在纪寒川身上的插管一根根往外拔。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纪宁生满脸残泪,狰狞而疯狂地拦住顾珩北的手,“你为什么要拔掉这些管子?你要害死小川吗!”
“他已经死了,”顾珩北语声轻柔,但每个字都清晰而冷酷,“纪宁生,你弟弟已经死了,你给他留点最后的体面。”
“他没有死!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才二十七岁,他才二十七岁啊,他那么努力,那么拼了命地往上爬,好不容易什么都有了,他怎么会死……”
纪宁生疯狂摇头,“不,小川,你想要的还没有得到,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纪宁生的嗓音里像是沁了血,每一声嘶喊都如利器切割人的耳膜,他也不知哪来那样大的力气,顾珩北这个比他高了近10公分的人竟生生被他拉跪在地上。
“顾珩北!你叫叫他,你叫他别死,他听你的话,他听到你就不会死了,顾珩北你叫叫他……”
“他已经死了……”
“没有!!”
“他死了!”
“他没有死!!!”
顾珩北撑着床边稳住自己被拉扯得摇摇晃晃的身形,纪宁生几近癫狂的状态让他愤怒烦躁不已:
“纪宁生!纪寒川已经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的听不懂吗?他不可能……”
顾珩北倏然瞪向自己的手背!
一根冰凉蜷曲的小指轻轻地在顾珩北的手背上滑了一下,蜻蜓点水,但顾珩北切实感觉到了。
同一时刻苍淮明欣喜若狂地喊:
“心电仪……病人有心跳了!”
————
“体温39°2,血压75,心率50,神经反射正常……”
2603病房里仪器滴滴答答地运转,护士向医生汇报着患者的各项体征数据,医生不时地提出医嘱,每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像是避免打扰患者,但那些若有若无的眼风分明都好奇又局促地落在面无表情坐在病床边的顾珩北身上,看一眼,扫过,再看一眼,再扫过。
饶是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今天的一幕也着实有些过于离奇。
如果不是陈院长亲下封口令,只怕三院抢救室里的“死者感应到昔日恋人呼唤死而复生,昏迷中恋人无法离开床头半步”的都市奇谈会在顷刻间飙上热搜。
更别说那个“死者”是大名鼎鼎的纪寒川。
顾珩北感受到了一种被愚弄的不真实的荒唐。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是专业的脑科医生,他会以为这是纪寒川又拿他当个傻子耍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