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在说笑?”
“去问阿大罢!”荀叁定了定神色,而后缓步到荀肆面前,如从前一般捏了捏她的脸:“你别与三姐计较,适才三姐是玩笑的。咱们是一家人,谁去做皇后不一样?总之都能帮到阿大。”
荀肆这才看出荀叁并非与她玩闹,脚一跺,撒腿去找阿大。
荀良心中揣着事一夜未睡,看到风一样进来的荀肆喝她一句:“成何体统!!”
荀肆收住步子仔细打量阿大,这才发觉阿大眼底的乌青,以及鬓角的白发。本想开口问的话亦梗在了喉中问不出口。
“毛毛躁躁的,又犯什么错了?”
“没事。”荀肆忽然咧嘴笑了:“阿大您给我些银子,今儿起晚了小厨饭凉了,想去街上吃几个肉包子。”手伸到荀良面前,被荀良又扯近了些,她手指与掌心相连处起了一层薄茧,哪里像女娃的手?将三个铜板按到她掌心:“够不够用?”
“够了够了。”荀肆将铜板揣起来,又朝荀良笑笑,转身出了府。
她有些懊恼,不知怎的,看到阿大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问了阿大亦是为难,问了还能变了是怎的?耷拉着脑袋靠着陇原的城墙站着,脚尖在雪地上刨了一个小坑坑。过了片刻,另一个人的脚尖亦在面前刨坑,荀肆偏过头去,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大猪脸儿伸到她面前。她吓的一哆嗦,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混混吗?
“大白天装鬼,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荀肆手扬起来欲吓他一吓,那混混眼里却挤出两滴泪,颧骨肿着,泪水落下来着实费了一些力气,荀肆被他那惨样逗笑了,放下了手:“顶天立地的汉子,怎的说哭就哭了?像什么话?”
“可饶命吧姑奶奶!真是倒了霉,第一回做人牙子就被你撞上了,这回好,被买主叫人打了一顿,陇原也待不下去了。”小混混指指自己的肚子:“听见没?本来昨儿晚上该有顿肉汤喝的,这会儿饿的咕咕叫。”
荀肆仔细一听,可不是?叫的真响。这混混又蠢又笨又可怜。叹了口气,去前头买了六个肉包子,丢给混混四个,自己两个,二人靠着城墙吃了起来。
今日这包子送进口中一点儿不香,荀肆想着。又想起要离开陇原嫁去宫里的事,一口肉馅儿梗在喉咙里,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弯身拍胸脯,脖子上挂的那颗狼牙在衣裳里晃了晃。荀肆突然悲从中来,咧开嘴哭了起来。这一哭可吓坏了那混混,前后左右的瞧,生怕将军府的人为自己招惹了荀肆再揪着自己打一顿。幸好对街那卖包子的,再无他人。
“打架打输了?”他小心翼翼凑到荀肆面前,从前老见荀肆在街上张牙舞爪与人打架,是以对她颇有些印象。荀肆不认识他罢了。
荀肆不理他,兀自哭了许久,冰天雪地里哭,不出片刻,脸便被冻的生疼。那混混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来来回回绕着荀肆走了几十个半圆,荀肆才止住哭。眼前人抹了把眼泪,朝混混立眼睛:“不许跟旁人说,说了打死你。”
混混忙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凑到荀肆面前:“小的吃了小姐的肉包子,也瞧见了小姐哭,无论怎么说,小的跟小姐,也算是兄弟了。今儿就留下一个大名,交小姐这个朋友。”脸上有伤,说话扯着疼,嘶了一声接着说道:“小的叫北星,说是出生时被阿大抱出去撞名字,出门一抬头,看见那黑漆漆的北天上亮着一颗星。”
荀肆听他这样说,觉得北星也是被阿大疼过的孩儿,对他生出了一些怜悯,于是左左右右看他的脸:“你挨了打,以后还做人牙子吗”
“不做了。”北星道:“本来也是头一回,又碰上陇原瘟神…”说到这儿小心翼翼看了荀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又继续说道:“兴许是老天爷不让走这歪道儿。”
嗯~~~荀肆满意点点头:“你吃了我的包子,又跟我做了兄弟,以后有我的吃食就有你的一口,饿不死你。”荀肆今日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牙子,又将他拉入正途,觉着心里舒坦了些,长吸一口气,回了府。
荀良和欧阳澜沧正在说话,见到荀肆进门都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