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自家祖母院子里的那只狮子猫捕猎时的场景,纵然平日里有专门的丫头伺候它的饮食,它依然改不了捕猎的天性。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是唐卿卿大病初愈刚能起身的时候,正用手中的粟米逗廊下的麻雀,那麻雀刚刚离巢学飞,眼睛如同黑色的宝石,在她掌心一啄一啄的,分外灵动乖巧,而就在下一瞬,就是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彼时的唐卿卿根本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那适才还在她掌心啄食的鸟儿已经撒着翅膀被那雪狮子叼在口中没了动静。
当时那猫儿的眼睛,就如同此时此刻面前男人的一般无二。
冷彻入骨的碧蓝眼瞳。
唐卿卿颈后的汗毛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唐府偌大的前庭之中,阳光明晃晃的撒在跪伏了一地的人群肩背,圣旨虽然宣读完毕,但唐家姑娘尚未按规矩接旨,也就无人敢起身,而此时除了宣旨的黄门侍郎之外,也就唯有黄门侍郎和两名随行的小太监站着。
而这一名突然出现的男子在此之前甚至没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直到他突兀的大步向前,这才迈入了众人的视线。
数步之遥,瞬息而至,唐卿卿抬头望去的同时,陆子墨也转头望去,顿时愕然怔住:“……五弟?”
称呼入耳,这名男子的目光终于从唐卿卿脸上移开,然而就在他视线转动的同一瞬间,唐卿卿原本被陆子墨拽得有些发疼的左臂就是一轻,没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已是想起陆子墨的闷哼。
陆子墨猝不及防之下被此人闪电般的出手拧住手腕,来不及反应就已是被扯离了唐卿卿身边:“五弟!你——”
后续的言语并未来及说完,陆子墨已是整个人伴随着一声闷响踉跄着倒向了一旁。
陆归云冷冷的收回拳头,自上而下的俯视着面颊迅速肿起嘴角也渗出了血迹的陆子墨,“未有寸功的一个皇子罢了,与那些膏梁纨袴有何分别?谁给你的胆量质疑圣上谕旨?”
“老五!你……”
陆子墨右腕本就疼痛,在陆归云快逾奔雷的一拳下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歪倒的同时,右手本能的想要撑住身子,于是一阵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一般一路从手腕蹿入脑海,等好容易疼痛减弱,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叫这个原本应该恭恭敬敬喊自己一声三皇兄的人给打了!
他怎么敢?!
皇室子孙,向来尊贵无比,又何况陆子墨是宠冠后宫的袁贵妃的心头肉,与生俱来的威严一朝受到冒犯,陆子墨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看上去必定狼狈,忍着右腕的剧痛站直身体,擦去唇畔血迹:“五弟,我不管你是如何蛊惑了父皇竟然更改了圣旨,但是此乃夺妻之恨,我陆子墨绝不善罢甘休!”
他语气森寒,但一身铠甲的陆归云压根不放在眼里,一对碧蓝的眼瞳掠过陆子墨的时候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薄唇微启,却只嗤了一声。
垂头望去,抱着他腿的姑娘似乎是被他们两人的争斗给吓傻了,漆黑的眼瞳暗沉沉的泛着水色,就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檀口微张的在那发愣,一双看起来无比细白纤巧的双手抱在他及膝的精铁护面的厚牛皮靴筒上。
自上而下看去,这身形娇小的姑娘就如同匍匐在男人脚前乞求什么也似。
……也不嫌硌得慌。
陆归云弯身一把就像捉小鸡崽子似得将唐卿卿拎在了手里,他的举动登时又惹来一片抽气声,就连唐卿卿自己都回了魂,颤着声道:“你……你是谁……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