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在院子里气得跳脚——气死他了!当初就不该脑子一热就认了这么个毒舌的家伙当主子,如今再说不想干了……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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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华贵的书房中,陆子墨正执笔细细描画着一副美人图,画卷上的美人窈窕纤细弱柳扶风,指间小白云细细的笔锋精巧的一勾,美人腰间宫绦飘垂的带尾就完美的荡起了一个灵动的弧度。
望着那美人空白的脸,陆归云若有所思的停顿片刻,却没有填补五官的意思,笔锋一转,继续去勾勒飘逸的裙摆。
“主子,京兆尹的那份口供,被人翻动过了。”一名相貌平平的便装侍卫单膝点地:“咱们不是唯一盯着此事的人。”
“哦?查到是谁的人么?唐家?还是……”
“回主子,唐家是明着去的,在京兆尹抄了一份口供带走,后边的那批……”侍卫垂了头:“眼生的很,暂时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
陆子墨闻言轻轻的呵了一声:“那就是老五的人了。”
侍卫恭敬的低着头。
“他从军四年有余,在边关不可能一点势力没养起来,京中连你们都认不出的,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人了。”
陆子墨语音平平,手中那支细细的小白云却再也落下去,悬停了片刻,终于还是被他扔到了一旁。
小白云纤细的笔尖在美人图的一角滚出了一条崎岖的墨色。
“跟着老五回京的都是什么人,有多少,查清楚来报。”
侍卫应命,迟疑一瞬,问道:“京兆尹那边……可要收拾干净么?”
“收拾?”陆子墨抽了块帕子慢慢的擦着指尖,沉吟片刻竟是一笑:“收拾什么,叫他查。”
“可……”
“等他查到东宫头上,到底能有几斤几两,应该也就能看出来了。”
一个初涉朝政的东宫储君,和一个战功赫赫又有左相撑腰的郡王,斗起来想必是极精彩的。
陆子墨笑容清朗,换了一支崭新的小白云,细细的在那五官空白的美人图脸上,描出了一弯黛眉。
夜色渐沉,唐卿卿刚刚沐浴完毕,一头长发用巾子绞得干松松的,缎子似得垂在堇色的寝衣上,手中闲闲的握着一卷话本子,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今日她是被陆归云送回府的,郡王府没有建成,府中一切配置都没着落,自然也就没有车驾这种东西。
唐卿卿依然是被陆归云圈在身前送回的相府。
纵然大楚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但这般光天化日就大喇喇两人共乘一骑的模样,依然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唐卿卿又羞又气,要是装作若无其事,便不免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指指点点,要是将脸儿藏在陆归云怀里,姿势又会更让人想入非非,进退无路,左右为难。
从那破宅子到唐家的这段路成了唐卿卿最难捱的时间。
偏生陆归云恍若不觉,优哉游哉的控着马儿不紧不慢的缓步而行,唐卿卿忍着羞赧几次催促,都被他当了耳旁风。
等终于到家,唐卿卿已经根本不想再理他。
直到现在,白日里那几乎无地自容的难堪依然让唐卿卿浑身都不自在。
而更让她不自在的,就是她明明已经那般低声下气的求他,对方竟然只如同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似得笑了一场,直到她下马回了唐府,那厮都没点头。
——果然就是混蛋极了!
唐卿卿愤然的捶了一下床榻,些微的动静却引来了在外间守候的香柏。
“姑娘,可要歇息了么?”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唐卿卿此时心情还乱七八糟的,哪里有睡意,香柏闻言,便将烛台移到唐卿卿身侧,又去放下了床帐,撩开半面,叮嘱道:“姑娘可不好看到太晚,留神伤了眼呢,婢子就在外间守夜,姑娘有事唤我就好。”
香柏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屋中已是清幽寂静,唐卿卿胡乱的又翻了两页书,这本书她是看过的,此时再看,分明也是无趣,刚想搁手去睡,冷不防一侧的窗棂上传来了细微的敲击声。
唐卿卿疑惑的望去,屏息之间,轻叩声再起,她起身蹑手蹑脚的推开了窗扇。
夜风之中,一身玄衣的陆归云身披月色站在窗外,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五殿下?”唐卿卿惊讶的抽了口气:“您怎么……”
“饿了。”
“啊?”唐卿卿瞪圆了双瞳。
“穷,钱都拿去修宅子了。”
“你不是说养我么?”
明明出口的是窘迫之言,陆归云却脸不红心不跳,只理所当然的一摊手,晶蓝的凤眸中蕴着笑意,一瞬不瞬的望着烛光映照下的小姑娘。
“可还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