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西目光游移,从纪正胸前错开视线。
隔壁邻居竟是前队友。
赫西觉得他一定是被这个事实击碎了三观,冲击太过猛烈,才会一时脑抽问出这么弱智的话。
眼前男人的反应似乎取悦到了纪正,他望了眼赫西身后敞开的大门,嘴角挑起微小的弧度,说:“你也住在这里?”
“嗯。”赫西回。
“什么时候?”纪正又问。
“三天前,出院之后就搬到了这里。”赫西停顿了一会,补上了一句不该补的话:“没想到,住在隔壁的人居然会是你。”
没想到……
居然是你。
心底那丝愉悦因为赫西一句话荡然无存。
纪正眉眼寒冽,“早知道是我会怎么样?再搬去别的地方?”
赫西张了张嘴,咽下那句几欲出口的辩解,慢吞吞地挤出一句:“早知道,我会早点来见你。”
纪正:“……”
料峭冰寒又在须臾间云消雾散。
纪正心情悄然转好,语气也不再那么冷淡生硬,“那现在是什么,深夜送问候?”
赫西摇头,指指窝在怀里的那一团,露出微笑:“送猫。”
这时,毛球也探出了脑袋:“喵”
纪正:“…………”
看出纪正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讶,赫西确定了猫确实是他的,便说:“好像是从阳台上跳过来的,身体不大,胆子倒不小。”
赫西揉了一把猫咪的耳尖,“以后要注意看着点,别再让它乱跑,外面很危险。”
纪正深深看了赫西一眼,忽然笑了笑,低声说:“是啊,既然回来了,就不可以再乱跑了。”
把门彻底推开,纪正伸手,“给我。”
赫西双手托着猫咪递给纪正,正准备告辞回房,一阵夜风突然从走廊没有关严的窗口灌了进来,接着砰得一声,将赫西身后的门板严严实实拍上,不留一丝余地。
纪正:“……”
赫西:“……”
赫西:“!!!!!”
纪正:“还好是密码锁。”
赫西:“…………”
纪正沉默两秒,“刚搬来几天,你记住房门密码了吗?”
赫西:“……”
赫西:“我试试。”
自打住进清澜湾,这还是赫西第一次踏出公寓大门,满打满算只在搬来那天输过一次密码。赫西自诩过目不忘,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轰得措手不及,六位数字忘记仨。
赫西硬着头皮打开密码锁输入密码。
第一次,密码错误。
第二次,密码错误。
第三次,密码错误,已自动锁定,请三十分钟后重新输入。
赫西:“……”
纪正:“……”
把猫放下,毛球在纪正脚边打了一圈转,在他腿上蹭了蹭,然后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踩着轻俏猫步消失在门内。
纪正双手环抱在身前,斜身倾靠在门框边,淡淡开口:“现在猫回家了。”
赫西回头看纪正。
纪正说:“你要怎么回家?”
赫西:“…………”
是故意的吧?!是吧!
就像所有遇到这种尴尬的人一样,赫西最先想到开锁公司,然而还没张口就被纪正抢了先:“这会太晚,叫开锁公司,他们赶到清澜湾至少要两个小时。”
“我可以先去酒店……”
“距离这里最近的酒店大概一小时车程,不过,”纪正上下扫视他一遍,指出现实:“手机,车钥匙,身份证,你好像一样也没有。”
“……”
“还是,你打算借我的证件开房?”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主意了。
纪正让开门口的位置,回了房间,没走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向门外,“不进来?”
赫西一时晃神,站着没动。
纪正声音冷然:“怎么,是觉得我这地方太简陋,还是地方太小,装不下你?”
“没有。”赫西找回声音,“未经主人允许进入他人住宅,算不算私闯民宅?”
“……”
赫西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
纪正眼底掠过一抹克制不住的阴郁,兀自转身,留下轻飘飘的一句:“随便你。”
赫西就这么一个人被撂在大敞的房门口,走廊里的寒意一点点渗进没有丝毫保暖作用的薄衫,赫西无声吐了口气,安慰自己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大丈夫就是要能弯能直……
呸!
能屈能伸!!
赫西果断踏进那道门槛,顺手带上房门。
一进门,同样的空间大小和格局,同样的现代极简装修风格,却是完全不同的灰冷色调,白色大理石地板,浅灰色墙壁,似乎连头顶的灯光都白得发冷。
触目可及的一片清冷中,只有客厅蓝灰色沙发边放着一只橙黄的猫窝,也是整间公寓唯一的亮色。
赫西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只猫窝出神。
实在想象不出纪正那冷淡的模样,平日里逗起猫来会是一副怎样的奇景。
房间里的暖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赫西搓了搓手臂,慢慢转过身,一下子愣在那里。
纪正拿着杯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眸光沉沉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又看了他多久。
赫西下意识朝纪正走去,只是才走出一步,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他心道不好,偏偏这会头晕发作,可是控制不住身体,膝盖一软倒了下去。
纪正脸色一变。
手上的玻璃杯直直落地,在碎片水花迸溅中纪正疾步上前,把赫西牢牢接在怀里。
电光火石间,纪正甚至什么都没空去想,只凭着本能抱住他。
怀里的人太瘦了,比纪正想象中还要瘦得厉害。
熬过那阵头晕带来的耳鸣和恶心,赫西渐渐恢复了力气,额头抵在纪正肩上急促喘息,手里却还紧紧攥着纪正胸前的睡袍,没有松开。
“很难受?”纪正问。
“嗯……”赫西回复得有气无力。
“才刚出院,冷风不能吹太久,听话早点过来多好。”纪正低下头,说话时有温热的呼吸贴着赫西的耳朵擦过,“我又不会吃了你。”
薄薄的耳尖白得能看清上面蓝紫色的血管,在纪正那句话后肉眼可见泛了红。
赫西微微别开脸,试图躲开喷洒在耳畔的呼吸,环在腰间的手臂却像是察觉了他的意图,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力道,让他整个人几乎都快贴到纪正怀里。
赫西闻着纪正身上好闻的檀木味道,忽然轻笑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会开玩笑。”
纪正说:“我没有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