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卿:……这倒也不必,她最怕煽情环节了。
好在宣国公率先转了话锋,开始说起女儿小时候的事情,杨氏破涕为笑目光渐暖,顾平川听罢也一时失神。
他印象中的颜家可没有这般温情,颜桢是个极为薄情的男人。
问题就出在颜思卿身上。
“表妹,你们家茅房在哪?”顾平川心绪不宁,便要找借口出去缓口气。
“出了门左拐,穿过一个月洞门走到头便是。”说着颜思卿扭头看向他,“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你多陪陪舅舅和舅母吧。”顾平川拍了拍她的手背,悄悄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颜思卿看着顾平川离开的背影望眼欲穿,她也想溜号……
“思卿。”
“嗯?娘。”听到杨氏点了自己的名字,颜思卿匆忙回神。
“陛下去哪了?”杨氏才说两句话,一扭头发现上座少了个人影,不免疑惑地问。
“他出恭,过会儿就回来。”
杨氏和宣国公相视一眼,皆是一怔。
“他知道茅房在哪儿吗?”
颜思卿道:“我跟他说了,他若找不到自会寻个下人问路。”
杨氏听她这么说更放不下心了,要是让陛下自己寻人问路,岂不是宣国公府怠慢的过失?“你怎么不让人跟着他,陛下身旁没人伺候怎么行?”
颜思卿一阵莫名,小皇帝都十五岁了,怎么上个厕所还不能没人伺候,他是自己不会擦屁股吗?
宣国公见杨氏这般心急,自己反倒平静了些,还反过来安抚她道:“我看江公公方才跟着去了,那可是打小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奴才,你就多操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顾平川这一出去就没再回来,直到接近饭点,宣国公也有些坐不住了,便吩咐门口的侍女去茅房找人。
吩咐的话音才落,大少爷房里的侍女素琴匆匆进来,满脸不忿。“老爷,奴婢方才看见陛下了,陛下在观花亭。”
观花亭是宣国公府后花园的一处凉亭,正如这亭子的名称,周遭种满了各色花草,四季更替常开不败。
宣国公一怔,随即啧啧笑叹,“方才劝陛下去花园逛逛他偏不去,到了还不是嫌咱们无趣了。”
素琴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老爷有所不知,陛下是在观花亭同大小姐说话!”
此言一出,除了颜思卿以外三人都坐不住了。
谁都知道大小姐颜思虞是最初内定皇后的人选,若非临时变故,今日的情形还未必如何。她腿伤未愈,平日连东院的门都不愿出,这会儿却突然跑到观花亭,还跟陛下搭上话……其中用心路人皆知。
颜思虞这手把戏着实不光彩。
宣国公是个看中颜面的人,听闻此事后嘴角笑意骤然一僵,霎时变了脸色。“腿都伤成那样了,她还乱跑什么!”
“许是碰巧遇上了,老爷何必生她的气呢。反正也到午膳时辰了,叫个人去请他们一并过来便是。”杨氏亦有不满,但她身为当家主母又是颜思虞的嫡母,面上不好表露,就怕落人口实说她苛待庶出,劝说的话才出口便有些心口不一。
颜思齐见妹妹迟迟没有反应,于是忍不住问:“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两个小朋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吗?
颜思卿丝毫没有正宫娘娘的自觉。
“我应该去吗?”
颜思齐恨铁不成钢,“小妹,你这样我还怎么放心你在宫里生活。”
“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嘛。”颜思卿振振有词。
颜思齐:?哪来的俏皮话
说是这么说,颜思卿最终还是迫于众望去了一趟后花园,大老远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背影。顾平川像小学生一样腰杆挺直坐在石墩上,相比之下颜思虞蜷倚在轮椅上连背影都透着落寞。
走近几步,依稀听到她柔弱中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
“思卿妹妹是正室嫡女,而我只是一个卑贱外室所出……生来便是云泥之别。”
“话虽如此,可宣国公府从未亏待过你。”顾平川语气淡淡,心里能想到的只有不识抬举这四字。
颜思虞没有听出顾平川冷淡的语气中夹藏着厌恶和不耐烦,还自顾自地动情诉说着:“民女自知万般不及思卿妹妹,也从未想过要与她竞争,只盼此生能为妃为妾伺候陛下左右,甚至不求名分常伴陛下身前……民女求陛下成全。”
说着她又落下两行热泪。
颜思虞是刻意打扮过的,身上浅青色的轻纱裙看似正和季节,却又暗藏心机,她身形瘦削看似柔弱,鬓发边一只素色步摇如她的形象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模样最能激起男性的保护欲。
颜思卿看呆了,甚至想送给她一段热烈的掌声。
此处分明是观花亭,却忽然茶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