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垂露不清楚这人的来历,只能从衣饰和那副妍丽的容貌判断此人约莫是得萧放刀信重的弟子。
她行止诡异,说话语气亲昵得过了头,不像在给罪犯卧底送饭,倒像是给猫狗之类的家畜喂食……
尽管如此,许垂露还是决定下筷。
体力经过刚才一番消耗已经又下降了一点,从两位数变成了一位数,那愈发鲜艳的红色让许垂露这种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五十就开始坐立不安的人无法忍受,她笃信自己如果再不进食,恐怕很快就要因体力耗尽而死。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垂露只好捧起碗筷,带着些犹豫的怯意朝她点点头:“谢……谢谢。”
“啊,你会说话呀?”
许垂露刚塞了一口米饭进嘴,险些被她夸张的惊呼闪了舌头。
敢情她被当成了哑巴。
“……嗯。”
“那宗主方才问你的时候为何不答?”她凑近了些,身上淡淡的蔻丹香萦在许垂露鼻间。
“因为没听清。”
她低头扒饭,醉心于这滋味尚可的午膳,暂时抛却了与人说话的抗拒。
“什么?”少女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重新开始打量这个灰雀般的失败卧底,“就因为这个?”
“嗯,我不会武功。”
许垂露吃得专心。
“嘻嘻,我知道,宗主还没出招你就倒在地上,四肢软绵绵的像面条一样,别说武人,根本连闺中小姐都不如。可是这些和你刚才说的有关系么?”她似乎起了兴致,语调未变,眼底的轻蔑却淡去不少。
许垂露看到体力已经恢复为两位数,稍稍减缓了下筷的速度:“因为不会武功,耳力比不上你们。就像刚才,如果你不曾敲门,我根本不知道有人靠近。”
少女的笑意变得微妙起来:“哦?”
“武场风大,宗主与我隔得远,我又不知道怎么辨人气息,一时没听清她的话,不敢乱答——”
她话未说完,一阵幽风拂过,自己手上的筷子消失了。
它出现在少女右手两指之间。
好快的指法。
“好一个不敢乱答。”她目光骤冷,“宗主问话,你这般谨慎,换我问你,你便满嘴跑舌头乱扯一通!怎么,你瞧不起我?”
这脸变得更快。
许垂露手里空了下来,无法再作遮掩,只能抬头看她:“没有,我是看姑娘待我亲善,人又可爱,便说了几句玩笑话。我以为你方才是随口一问,就随意答了。”
她脸色微变,把筷子扔回盘中。
“呵……我的确是随便问问。”
许垂露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作为奖励——她赌赢了。
她说少女是随口一问,对方若要否定,便是承认自己在对她的来历与目的寻根究底。而萧放刀既要亲自审问她,怕是不想旁人越俎代庖的。
看来,此人行事固然活泼乖张,却很有几分忌怕这位宗主。
“你这人看着怯懦老实,编起瞎话来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原先我当你是心虚才不敢看人,现在嘛……”她听着许垂露未曾间断的饮食之声,渐生烦躁,“喂,你是不是真的耳朵不好?”
许垂露看她一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才缓缓开口:“方才虽是玩笑,却也有不少真话。”
“嗯?比如?”
“姑娘的确姣美可爱。”
这直白的夸赞从她口中说出竟没有半点讨好谄媚之意,少女眯起眼,懒懒地拉长了尾音:“哦,我哪里美呢?”
许垂露放下碗筷,答得流利:“杏眼桃腮,面如满月,一双柳眉描得也好,深浅适宜,指上蔻丹鲜红似火,正衬肤色。此外,姑娘体态舒盈,颦笑顾盼时比静坐不动更加轻灵好看,这殊为难得。”
“你……”
少女瞪大了眼,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
她有些慌赧又有些气恼地转移目光:“你方才不是一直边吃边说的么,现在怎么不吃了?”
许垂露顺着她的话捧起瓷碗,低声道:“品评旁人相貌本就不妥,若连对方的面容都不加正视,就更是无礼了。”
“你这人——虚伪至极!哼,纵你说再多好话,我也给不了你半点好处。”
许垂露似有些失望:“连一壶水也讨不得么?”
少女又是一噎:“你讲这些胡话就是为了……要水喝?”
许垂露点了点头。
少女面露嫌弃,却旋踵转身,掠出柴房,往左侧的膳房去了。
玲珑倩影飘然跃出她的视线,片尘不惊,半开的木门都未曾翕动半分。
如此轻功在不会武功的许垂露看来已玄妙得接近幻术,她不由开始思考其余人的功法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她的瞳色被瞻念绎思染得更深了一些。
“朝露,我使用过的‘色’与‘质’是否会保存在系统里?”
[会的。]
“画板默认的黑线代表的是‘形’,并不含有‘色’,是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