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允慈揣测他的心理:“我不会告诉你们先生。”
葆生撇开脸:“我就是替我们先生感到不值。原本都离开上海了,虽然还剩余一点事没处理干净,但根本不用他亲自回来办。现在因为杜小姐你胳膊肘往外拐和荣少爷同穿一条裤子对付我们先生,害我们先生不得不趟浑水。”
他很气愤。他随蒋江樵回来上海之后一直被派在杜允慈身边,昨晚才从阿根口中知晓事情远比他想象得复杂,杜允慈也并非完全受荣真胁迫。
杜允慈的心绪难平因此被葆生再度挑起:“是我逼你们先生非要来上海救我了吗?你替你们先生感到不值,那谁管过我无不无辜、我委不委屈?你们能不能搞清楚是蒋江樵自己和荣帮没断干净,才把我牵扯进来的?”
葆生听到第一句就急了:“杜小姐你不能这样说话的。我们先生这样喜欢你,他”
杜允慈红着眼眶打断:“他喜欢我我就必须接受他吗?这是什么道理?他的喜欢对我造成了多少伤害你们不知道吗?”
葆生一时找不着话反驳,急得面红耳赤,尤其看见杜允慈掉眼泪,他更是懊恼自己怎么还是没听阿根的劝,他完全能预感自己即将面对的下场。
映红和大壮瞧着不对劲,立刻冲过来,前者抱住了杜允慈,后者冲上去就拽住葆生质问他对杜允慈做了什么。
杜允慈迅速擦掉眼泪,抱着书径自进了学校,不去管他们在外面怎么个闹法。
然而进了学校,杜允慈突然一点也不想到教室上课。
随意转了一圈,她在足球场旁的草地上坐下了。
上海每年会举办校际足球赛,多年来冠军一般只在圣约翰和南洋公学之间产生,以前程兆文还和她说过,圣玛利亚堂的女学生总会为圣约翰加油,这让其他学校的球队队员非常嫉妒,但他很遗憾不是她所在的中西女塾。杜允慈来圣约翰一个多月了,却还没有机会看过球队踢球。
球朝她这边飞过来的时候,杜允慈因为愣神并未察觉,等横刺里有人伸来手臂帮她挡开了,她才回神。
鼻息间满是熟悉的药香,杜允慈坐着不动,不转头看他。
蒋江樵就地在她身旁坐下,先开了口:“葆生已经去吃核桃了。”
杜允慈不明白他的具体意思,但感觉应该是在说惩罚了葆生。
她还是没吭气,沉默地将场上的这场足球练习赛看完,才说:“我想参加教堂的唱诗班。”
因为她总是只来学校上完课就走,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很不具备圣约翰大学校园生活强调的“团队精神”,老师和同班的同学对她生出意见,要求她起码得选择一项活动。
她个人自然是非常眼馋的,既然学校方面也有硬性规定,她或许能如愿。不过她昨天晚上忘记和荣真商量了,现在眼前的球赛看得她等不及回去告诉荣真了,先和蒋江樵说。
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很多,大致分成的几部分涉及音乐、戏剧、运动、慈善和社会活动。她深知自己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她精心挑了教堂唱诗班和戏剧演出两个活动。这会儿她先抛出唱诗班,比戏剧应该更容易被接受些。
但没等她向他细细分析唱诗班的优点,蒋江樵便同意:“可以,我会跟荣真打个招呼。”
杜允慈突然有个念头:“荣真不会以此要求你替荣帮做到什么事情吧?”
蒋江樵:“这点事还没到需要他胁迫我的份上。”
杜允慈暗自松口气,低垂眼帘,手指戳了戳草地:“在霖州的时候,有一次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生意撤离上海。你当时回答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指的是什么?”
“很重要吗?”蒋江樵取出手帕,非要给她擦手指上沾到的土。
入学前,为了隐藏女子的身份,她把指甲全剪短了,漂亮的蔻丹也悉数抹去。杜允慈好一阵不习惯。她没有挣扎,但等他擦完后,又去戳土:“不重要。只是我想知道。”
蒋江樵耐心地再帮她擦:“荣世昌去世后,荣真他们想做的一些事,和我的想法偏离。他们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他们,索性分道扬镳各干各的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个好人?就像好人不是千篇一律的好,坏人也是各种坏法。个人的私欲不一而同罢了,终归是坏,没什么高下之分。”
杜允慈讲明白:“别误会,我并没有想给你坏的程度分出高下。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和弄得我家破人亡没有区别。”
蒋江樵没抬眼也未置一词,眼镜有些滑下他的鼻梁,他没推,继续擦拭她已经非常干净的手指。
杜允慈接着说:“我想确认,荣真这次以我为人质要你做的是怎样的事情。就像我不希望你打着为我出气的名义草菅人命一样,我也不希望你打着将我从荣真手里救出去的名义做昧良心的买卖。你们或许无所谓,我过不去我自己这关,最后的罪孽转一圈是要算在我头上的。我的目的仅仅是摆脱你,不惜要你的性命,并没想伤害其他人。除非你明确告诉我,你如今帮荣帮做的事情,即便没有我的原因,你本身也是愿意去做的。”
蒋江樵终于舍得停下手里的动作,隔着透明的镜片直视她:“你想要我的命,是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借荣真的手。”
杜允慈颦眉:“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四字箴言:
啾啾,这几天都更新得比较早,容我嘚瑟嘚瑟。晚安,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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