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解决了洗澡的问题,傅白彗对蔺觉终于有了些许改观。 如果大早上不再闹着跟她一块儿锻炼身体,就更好了。 至于打洗脸水,这种小事情,她还没有这么小气。 毕竟还得在一个屋子里住上许久,吃人的又嘴软,她便腿勤些好了。 四月的天气,连山间都仿似一夜间变得翠绿。林间也变得热闹非凡,虫叫和鸟鸣,不知给这山野增添了多少的意境。 傅白彗已经完全适应了书院的生活,除了嘴淡,没啥吃的,她也挑不出书院有啥毛病。 可就她这个正长身体的年纪,没啥吃的,就是最大的毛病了。 要不是为了学点儿安身立命的本领,谁愿意搁这儿受活罪呢。 小德倒是了解她,甚至比原先在傅家伺候她好些年的红梅和银雪都了解她。 她假装她的大哥,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两丫头,是她做主给婚配的。 离开原本的家时,傅家的奴仆,除了她娘的两个陪嫁,也就是林叔和林婶,其余的哪怕是她的奶娘,她都没有带到傅岭。如今用的奴仆,都是她到了傅岭之后,新买的。 小德也是其中之一。 小德一家本是从其他地方逃荒来的,十余年前,傅白彗的爹初掌傅家的产业,为了广积名声,做了不少的善事,收了许多的流民做傅家的佃户,小德家便是那时来的傅岭。 原先也没想过小德会和她这么契合,只因他看起来比其他来应征的孩子机敏,她便留在了身边。 小德与她同岁,一看就是庄稼人的长相,皮肤黝黑,却有一双看起来很是机灵、又善于发现的黝黑眼睛。 “公子,前一阵子,下了场雨,山间那条小溪里也涨了水,那里头不知从哪儿游来了一些小鱼。” 小德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说的时候,还特地和她眨了眨眼睛,她就此便上了心。只需去饭所里弄些盐来,捉上来的小鱼,去鳞,不管是清炖,还是火烤,都美味的不行。 只是想要出书院,还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才行。 最近,蔺觉发现,傅白彗殷勤的有点儿叫人心肝胆颤了。 洗脸水都是他还未起床,她就打好。 日子越发的暖和,她还拿了他的衣裳,说要到山间的小溪边洗衣裳。 蔺觉的脸都绿了,那堆衣物中,不止有中衣中裤,还有亵裤。 他都是背着她换衣,换下来的衣裳,也是窝成一团,让顺意拿去洗。 偏偏这两日,顺意惹上了风寒,换下来的衣裳,便没能及时洗。 傅白彗端了一盆衣服正要出门,蔺觉竟似一步跨到了她的跟前,挡住了她的路。 他道:“我怎能让你给我洗衣,待两日顺意病好之时,自能去洗。” 傅白彗惦记着溪水里的小鱼,却道:“无妨,我也是顺手。” 蔺觉一皱眉道:“小德呢?你的衣服自然是小德来洗,咱们来书院就是为了能够安心读书,哪有带了书童,还自己洗衣的道理。” 傅白彗又不好说,她洗衣就是个障眼法,她其实是去捉鱼。 不好解释,就只能抱了盆不肯撒手。还心想着,自己干嘛非得想着吃人的嘴软,多个事儿要去拿他的衣裳洗,自己就是在瞎好心。 蔺觉倒是没想到,比他矮了一头的傅白彗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抢也抢不来,使蛮力又怕伤到她,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你一介女流给我洗衣?” 幸好他的声音不大,幸好这会儿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白彗不能接受这个打击,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还看了看自己的胸。 她确定,她真的还没有发育。 脱口而出的话,是想说又忍了很久,话仿佛就藏在嘴边,一激动,没有思虑,得,说出来了。 蔺觉本来就很后悔,一见她低头看了看她自己的……他眼皮儿一跳,恨不得掐死了自己的同时,还掐死了她。 他上一辈怎么说也活到了成年,就算没能娶妻,却也是见过女人的。 大蔺的风气不似前朝,尤其是他的好祖母当权时期,大蔺的女子穿男装,打马球,崇尚和追逐各种外来的风尚,还在传统裙襦的基础上,改造了一种袒露装,不但将脖颈彻底暴露,而且,连胸部也处于半掩半露的状态。 他不记得上辈子的傅白彗是否也穿过那样的衣裳,可她刚才眼神瞄过的地方,就似一马平川,就目前的她,离张开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即使给她穿了那样的衣裳,也穿不出那样的风情。 她瞎瞄个什么劲! 他不知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又一想,说开了也行,至少往后难熬的不止他自己。 蔺觉趁着她愣神的功夫,终于不费力气地夺过了她手里的盆,坏脾气地往地上一扔,缓缓地走回了屋里。 傅白彗惊讶过后,一想自己当然不能承认,她还记得季路言教的抵赖大法,跟了上去,做出了一副被羞辱的神情:“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是一介女流了?” 蔺觉也是没想到,她还能干出抵赖的事情,又一想也是,她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上一世先是拒婚,后来答应了之后又悔婚,不也是抵赖,他眼一横道:“你是男是女,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敢问,大公子,如何得知?该不是,你看过我,洗澡?” 傅白彗作惊讶状,还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衣领,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蔺觉是真想把她的眼珠子给抠出来啊,却是不答不行,至少得替自己辩解一下,他可不是会偷看别人洗澡的那种人,于是瓮声瓮气地道:“不曾。” “那你,偷看过,我入厕?” “不曾。” “那你,为何污蔑我,是女流?” 蔺觉想说“我跟你就说不清”,原以为是捉住了她的短处,却被她硬生生地说成了登徒子,而且她现在还是个结巴,她要是不结巴了,岂不是辩的他,没有一丝的招架能力。 蔺觉的心里不服气,冷着脸道:“你以为你抵赖就能抵得掉?你每日清晨起得那么早,可不就是为了避开众人的眼睛,独自去入厕!” 傅白彗倒吸了口气,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屈,急得抓耳挠腮,道:“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要不,我脱了裤子,给你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 她使出了绝招,想当初,季路言这么教她的时候,她捡了块石头,就向他砸了过去。 他一跳,躲开了,还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凡是要脸的人,绝干不出让人脱裤子的事情。” 现如今,傅白彗忐忑的不行,手心里全是汗,心想着,蔺觉好歹要点脸吧! 啊,天神啊,赶快把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捉了去! 这哪里是女子啊!这简直是…… 蔺觉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他的脸或许已经红了,只觉烧的要命。 她那儿还一副“对,就是敢脱”的绝对表情,可他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着实说不出“你倒是脱啊”,这样的言语。 蔺觉扶了扶额头,求饶道:“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回子事情。只不过,我毕竟是个男儿,又比你大了两岁,你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给我洗衣。难道,你家中人没有教过你,男儿和女子长大了之后……是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法,他没再往下说,看她还傻不愣登的样子,估计是还没有来月信。 傅白彗确实不知道,蔺觉口里的不同,不是指外形上的不同。 她就是想不通,蔺觉怎么就笃定了她是个女子,可是这个话题,不易再谈论下去。 她便道:“原来觉哥,不喜我给你,洗衣,那以后,便不喜。”就算他半月不换衣裳,衣裳烂到了身上,她也不再多事了。 说罢,施施然转身,从衣服盆里挑出了他的,扔到一边,端着自己的衣裳,出门去。 蔺觉看着散落在角落里的白色中衣,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心想,翻脸的时候叫大公子,脸翻回来了又叫觉哥,这翻脸的速度,快赶上山里的天气了,说晴就晴,说阴就阴,说下雨就噼里啪啦下个不停。 第二日,顺意的伤风没好,老天像是和蔺觉过不去,哗啦啦雨下个不停。 亵裤这个东西,他一共带来了四条,一条被顺意洗破了,一条大前天换了,一条昨天换了,还有一条穿在身上。 也就是说,他要是再敢遗一次,就没得穿了。 伴着雨声,蔺觉很仔细地回忆,上一辈子的这个年纪,精力有如此旺盛? 别是被傅白彗气出了什么毛病。 傅白彗正扬着头站在廊下看雨,她的心里很高兴,觉得这雨下的特别及时,最好下个十天半月,让那人没洗的衣裳全部发霉,穿在身上的也臭出八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