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年心底一沉,果然,提到蛮族不论是谁都是如此震惊,李崇光能不表露出仇视已是难能可贵。
“我说皇兄为何苦苦瞒着军方,你这层身份若是在边境被发现,想死都是件难事。”
“……”
“不过千年以来胡人与中原血仇最深,蛮族人隐居草原从不出世,世人大概都忘了有你们这一支的存在。”
“……”
李崇光不停地喃喃自语,慕惊年只有沉默。
房间里陷入了沉静。
慕惊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这个王爷“朋友”在得知他的身份时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仇视,厌恶,这多少让性格孤僻的他有些触动,不由得发出这个人除了嘴贱点其实也还好的感叹,当然,王爷殿下自然是听不见。
李崇光此时的心情除了震惊之外其实多少是松了口气的,千年之前的血仇世人的印象也早已不再深刻,大隋国风民风开放而包容,况且还有皇帝陛下与老狐狸陶洞桥两人压着,军方的反弹应该不会太过强硬。
年轻的王爷殿下揉揉眉心苦笑道:“幸好你不是胡人,否则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比本王还英俊的人却要被军方那些大老粗给生吞活剥了,那岂不是可惜。”
慕惊年收起那份小小的感动,赏给王爷殿下一个白眼。
……
晨光熹微,初秋时分七月流火天候逐渐转凉,缕缕秋风拂过,天空一丝云彩不曾看见,万里碧空迎朝阳。
文武百官其实在天蒙蒙亮时就已起身更衣,为京官着却又不在成京内居住着更甚,否则根本赶不上朝会。
成京居,大不易,正五品官的俸禄以成京的地价只能勉强住一个单出单进的“雅院”,此外每年的宴请随礼,交友走动,没有四百两雪花银简直是捉襟见肘,故而又有“五品居”的称呼。
自从开禁科举以来,无数寒门子弟跻身官场,造福一方有之,为祸一方者更甚,穷怕了往往吃相更难看。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典故人人耳熟,折在监察司手里的更是个中翘楚,说明您老人家贪的够狠够多,人间的福享过了,阴间的苦还在等着您呢。
文官佩玉,意君子如玉不染尘埃。武人佩石,意坚韧不拔超卓之功。百人上朝,玉石相击,叮咚声不绝,雅意更甚。
……
李崇光已换上亲王蟒袍,大白色衬底,胸前大金色镶边,黑蟒滚动缠绕,肩头各绣有七日七月,寓意肩挑日月。背后滚蟒旁绣有七星隐曜,寓意背负星辰。身为与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王,这身蟒袍已是极尽尊崇。
李崇光本就仪表非凡,穿上蟒袍后贵气更甚,让至今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慕惊年一阵目眩,金子拿来绣衣服,真他娘败家。
“你这身大红色衣服已是僭越,我府中有几身粗布麻衣,你换了随我上朝。”李崇光整整衣领转身朝蹲在雕花椅上的慕惊年说道。
大红色,只有大内总管才能用,俗称太监
慕惊年换完麻衣后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出尘意味,端的是上等的衣架子。
……
皇宫永定门口百官齐聚,各自三三两两成群,文武间泾渭分明。
位于百官最前方的一小撮人尽是身着朱紫,显赫异常,天下风流若是一斗此间已占六分,万川归海,乾坤独定。
八声鞭响,三鼓如雷
与王爷殿下缀在百官队伍最后房的慕惊年抬头看了一眼此处人间尊崇至极的所在,回头望望北方,深呼吸一口气,心绪微沉。
这一脚入宫门,从此不知归期何日
这一步踏去,生死未知两茫茫
山河万里遥遥望,谁知复还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