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洞桥轻轻放下酒杯,似乎洞察了李崇光心中所思,思虑许久,开口道:“历朝历代君王为民生仅仅果腹一事便想破了脑袋,大隋如今疆域横跨三十州,地大物博,官吏难免有贼盗鼠辈克扣军饷遗饷,十年前战死军士家人一年二十两纹银能否拿到手还得看官老爷脸色,如今阵亡军士每户每年五十两白银板上钉钉,这一点,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那个姓明的年轻人,当年老都省直言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没想这些年明德堂做得比他恩师更为出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服老不行啊。”
李崇光扯扯嘴角,就当是笑了。
陶洞桥眯了眯眼,开门见山道:“东越使团一十八人,其中十四人在进入大隋之前便混进往来商旅,原本监察司能够发现,只不过边境一位四品武将被其收买,一时间十四人烟消云散,监察司穷尽心思才抓住十人,还有武功皆在二品左右的武夫飘忽不见,我猜是是冲着那小蛮子去的。”
李崇光先是一惊,接着迅速平静,不出意外,慕惊年此时在未央宴上与自家侄女在一块,皇室的侍卫死士层出不穷,四个二品武夫虽说在江湖中已经是能够称霸一方州道的小宗师了,可在家大隋的李家眼里,那还真是不够瞧得。
陶洞桥再斟满一杯缓缓道:“其中一人曾踏入离黄境,虽说后来练功出了岔子,掉落一品,可毕竟曾踏入修行,眼界身手不能以常理度之,四人分散隐蔽于剑南酒肆茶楼,不知所为,我打算让那小子单独一一将其猎杀,王府的人,我希望王爷不可擅自插手。”
李崇光脸色数次变换,接着他紧咬着牙问道:“若是慕惊年一旦身死,那皇兄筹划岂不是付之东流?”
陶洞桥轻轻一笑,说道:“青萝司会跟着他,只不过他不知道便罢了,好剑不用猛火淬炼,不千锤万打,如何成器,还不知死活地去挑衅拓跋锋,让他吃苦头也好,若是连那不成器的魔道余孽都不能单独杀死,就更别说一品巅峰三年,有望一举洞幽的拓跋锋了。”
李崇光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那蛮子这般厉害?本王还以为他除了玩桃花,腰间挎刀,真就是个绣花枕头了。”
陶洞桥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
未央宴上,那阵宏大华美如仙宫飘乐的天籁终于慢慢停歇,丝丝月洒落未央湖上,袅袅器乐仿佛还在未央湖上飘荡。
一位中年士子回过神来,喃喃道:“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如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往日不知杜少陵何来此般嗟叹,今日知也。”周遭士子隐隐听见,皆点头赞同。拓跋锋豪饮马奶酒,姿态不俗,看不出对于这般飞天盛景有多少欣赏,至于那位来自东越的年轻人更加高深莫测,连个表情都欠奉。
皇帝抬眸众生百态尽收眼底,他微微一抬手,随行的孙姓宦官快步上前,从怀中小心翼翼抽出一道明黄色卷轴,接着孙姓宦官开始宣布三百士子所得官职。
士子们瞬间绷紧了身躯,刚才欣赏歌舞醺然醉意一扫而空,当即挺直了腰板,竖直了耳朵,生怕错漏一个字。
洋洋洒洒数百字下来,科举试卷评分靠后一百人获得进国子监听讲一年,然后任职地方,前两百举子不论大小官位皆有所得。
都说千金难买文人骨气,大隋如今何尝不是将学识放在秤上称量,万两黄金买风骨,你是服还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