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爷朝天长叹一声:“她回来以后,那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战争了,并不是每一件事情我们都有办法插的。她欺负你?那只是因为她太强了,所以你输给她了。”
罗宁菡大吼:“那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看着她越来越被认同,越来越被大家所喜欢。甚至,越来越得到你的重用,连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能越过她去。我就只能这样岌岌无名下去,最后消失在罗家?我也要为我自己争取啊!哪怕你们说我变坏了,变的自私了,但是,身在我的位置,谁不会这样做呢?”
罗墨涵沉默了,他知道这个妹妹很痛苦,但他无能为力。他不免想到她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身上奶奶的味道、会眯着眼睛叫哥哥。
罗墨涵低头,是非对错和感情那是两码事。他虽然知道罗父罗母对于罗沫的不公,但是却也理解他们的那份感情。
这个世界,最无法理清的是感情,最不值钱的是感情,最值钱的是感情,最让人深刻的是感情,甚至最不明明辨是非的也是感情。
为什么说大义灭亲是大义呢?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一件很难、很难、很难的事情。
在国外,父母包庇孩子是不算犯罪的。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人之常情,父母对孩子包庇几乎是出于本能。哪怕他的孩子犯了大错,这是父母不明是非吗?当然不是,他们也知道包庇是不对的,他们当然知道。
罗宁菡在罗家生活了20年,整整20年,罗父罗母怎么可能舍得?
不同立场不同做法,都有自己的理由。你坚持的做法,有可能伤到隔壁立场的人。但是,当你选择必须要伤一个的时候,人的自私和偏心就会体现。
罗墨涵何尝不是这样?比起罗沫他更疼罗宁菡,这是出于偏心。对于罗沫的坚强他更疼罗宁菡的,这是出于同情弱者。
比如这次的网暴,罗墨涵也曾想要罗沫上网为罗宁菡说两句。没有人比罗沫更适合帮助罗宁菡摆脱骂名,但是罗墨涵也知道罗沫是受害者,她只是反击了而已。
可以不爱,但不要伤害。这件事情里,谁都能替罗宁菡说话,罗沫不行。
罗墨涵明明知道,但是出于私心、出于偏心、出于此时罗宁菡是个弱者,罗墨涵也曾想让罗沫妥协,去为她说两句。
明明知道不对……
比如此时,罗宁菡的呐喊,她的无助、绝望,都让罗墨涵动容。
然而,在这个房间里,能为罗宁菡动容的也只有他了。
罗老太爷无动于衷:“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做,你让我失望,而你到现在却还不明白哪里让我失望。罗宁菡,你让我失望在你自私自利、愚蠢歹毒,最后还软弱无能。甚至你为这些,找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你让我失望到,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罗家教育出来的。你让我失望到,我甚至看见你,都觉得自己的失败。”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连罗墨涵都不适的皱了皱眉。
罗老太爷看着摇摇欲坠的罗宁菡说:“从今往后,我不认你是我罗家的孙女。而我罗家的财产也不能分与你,你回去吧!”
罗宁菡愣住:“爷爷什么意思?驱赶我吗?”
罗老太爷:“对,以后,不准再出现在老宅里。祖孙之情尽断,你父母怎么想的我不管,但你不得再叫我爷爷。”
罗宁菡双目圆睁,看着罗老太爷仿佛看着厉鬼。
她浑身所有的力气都没了,她原以为她不在意,可真的等到这样的消息时。她才发现,罗老太爷里的遗产她没有继承资格,这简直就是割人的心肉。
即使没有任何外伤,但是罗宁菡就是感觉痛极了。
浑身无一处不痛,也恨极了,恨到看着罗老太爷的眼神都是杀意。如果他早死了就好了,这样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罗墨涵眉头皱的更深,对于罗宁菡的眼神他都浑身一抖,也难怪爷爷说这种眼神他终身难忘。
仅仅是不给爷爷的股份,这眼神就充满杀意,对她来说,股份就如此重要吗?
即便是罗墨涵看着这样的眼神,都不免心寒,更不用说被这种眼神盯着的爷爷了。
罗墨涵起身将罗宁菡推到门外:“你去找爸爸、妈妈,这边我来处理。快走,不要再说了,说多错多这种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罗宁菡在被推到门外时就回神了,她梨花带雨地看着罗墨涵:“哥,我委屈。”
罗墨涵摸摸她的脑袋:“我来说,你先走,好吗?”
罗宁菡点头,这才离开。看着罗宁菡的背影,罗墨涵第一次松口,也许,爷爷叫他来也是为了让他看见这个眼神。
让他明白,有些人不值得。
等罗墨涵回到房间,罗老太爷和罗沫两人正坐在那里对视,两人相顾无言。
罗墨涵知道,重点来了,这大概才是罗老太爷让自己来的主要原因。
罗老太爷将里的拐杖放到一边,然后看向罗沫,他声音这时候透出了疲惫:“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罗沫摇摇头,罗墨涵就皱眉对罗沫说:“爷爷竟然问了,必定是知道了,你还是直说了的好。”
罗沫依旧摇摇头:“我没什么可说的。”
罗老太爷就问:“你恨我怀疑你吗?”
“不恨。”罗沫笑:“就像罗宁菡刚才说的,人嘛!到底还是自私的,又偏心,我当然也是。我对罗夫人和罗先生失望至极,所以他们哪怕是一个怀疑也会引得我不满。但是我喜欢爷爷你,所以,哪怕你怀疑我,我也觉得我所谓。”
罗老太爷笑了,严肃的气氛顿时松了些。
罗沫继续说:“何况,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怀疑了,必定比起他们来,是有了足够的怀疑理由。”
“你能这么说,我很荣幸。”罗老太爷笑了:“我也十分喜欢你,但是,血脉之事不是小事,这事我还是要问清楚。罗沫,你是我罗家的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吗?”
这话问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连罗墨涵都感觉心跳加速。
她是吗?她长得和爸妈那样像,她理当应该是罗家的孩子。
她如果不是罗家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一个和罗家长的这么像的人?而这人,又刚刚好被爷爷的人找到呢?
罗沫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罗老太爷没得到答案也不急,而是慢吞吞地解释:“当初,我派人去找你,资料很快就送了来。你虽在小杨村出生,但那时已经搬到浦城,你和父母相依为命。你当然还有其他亲人,包括浦城罗氏夫妇所生的一个儿子。但是,在浦城生活的只有你和罗氏夫妇,甚至你们形影不离。”
“老大家派去的人虽然蠢,但是回来以后事无巨细都说了。他在浦城的一个小公寓里见到你,那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生活的痕迹,罗氏夫妇甚至没有出面。整个谈判过程也只有你,这样大的事情,罗氏夫妇不可能不出来。这在当时我就怀疑了,不过你性格强势,能力也高,所以当时我也就一想就过了。”
罗沫点头:“对,那个公寓是只有我一个人。”
罗老太爷继续说:“不禁如此,你和罗氏夫妻的感情十分要好。我用了相依为命这个词,却是真的相依为命,因为你的经历特殊,所以用这个词的分量不算重。但是回来以后,不说打电话,这么久了,我却从来没有听说你有回到浦城见他们。当然,他们没有来见你,这也很奇怪。”
罗沫点头:“对,我们确实一年没见了。”
罗老太爷的握紧,说的越多,距离真相越近。他继续说:“暑假的那起暴力事件里,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甚至在最为重要的关头上,他们不来找你本就不合理。在记者去找他们的时候,听说扑空了。”
罗沫依旧点头:“确实,他们搬走。”
罗老太爷苦笑一声:“这一年来,你从来不曾开口说过任何他们的事情。陌生到,仿佛你就不认识他们一样。”
罗沫点头,这句话,她没做任何回应。罗老太爷有些失望,到现在为止,罗沫说话依旧滴水不漏。看着似乎都承认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句话是承认的。
所有看似奇怪的答案,反之都能用其他话圆过去。
话到这里,已经没有了试探的必要。
罗老太爷看向罗沫,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原因吗?”
罗沫摇摇头,罗老太爷顿时失望,罗墨涵更是皱眉要说话。
也是这时候,罗沫说:“我没有那个资格,但是,有一个人有。”
这个包厢有一个投影,平时给客人看电影、唱卡拉用的,但是此时,罗沫将的视频投影了上去。所以,罗老太爷和罗墨涵都能清晰的看见上面的那个女孩。
她长的那样柔顺、美丽,和罗墨涵几乎像了有成。
那一刻,罗墨涵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吗?这就是所谓的兄妹吗?
这种陌生的感觉,和他当初见到罗沫时完全不同。
女孩微微笑着,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嘴边有点若隐若现的梨涡:“你们好,我叫罗小妹,我是那个你们耀城罗家流落在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