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是被人给推醒的。
推搡的力度不算小,没几下就把她给晃悠醒了。
醒来时陆瑶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脑袋像是被钻头钻过一般尖痛,喉咙干裂得快着火了。她忍着恶心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那熟悉的房间,而是在一处陌生又破旧的屋舍。
屋内昏黄不明,没有开灯,只有窗户纸那一层薄薄的透着室外光亮,借着这个,陆瑶眯着眼睛勉强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这位叉腰骂人的女孩模样。
年纪应该才十来岁,才上初中的样子,身材矮小一米五不到,头发黄黄松松的散在后头没有扎上,五官长得倒不错,大眼小嘴高鼻梁。
只可惜这会子表情凶狠,抿嘴皱眉的活生生将个好相貌拉下了三四分。
再看她身上,穿的是绸缎衣裳,只是袖子领口处紧绷绷的不大合身,像是偷穿了别人家的衣服似的。
大早上醒来就见到这种古怪情景,陆瑶压下身上的不适,装着才醒迷糊的样子等待后续,并没吵嚷叫喊。
那女孩见陆瑶醒了不利索的去做事,反而只傻傻的望着自己,眉头越发皱紧,手里使劲就掐了她一把,“看什么,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听见我叫你倒水倒茶的吗?头发也不过来替我梳上,让我怎么出门?真是个懒骨头,还想装病,呸!”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话语辛辣刻薄,声音尖利细狭,像是手指甲在黑板上来回划蹭的噪音一样难听。
陆瑶原本醒来就难受得劲,这会被她下手一掐,干脆就坐直了身子不声响的直勾勾盯着她瞧,想先把人给折腾出去。
屋里阴暗湿冷,突然间那么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上面无表情的望过来,黑彤彤的眼珠子里毫无生气,那女孩就是再想骂她眼里这个懒惰的表妹,这会子见她举止古怪,不由得心慌起来。
许是害怕,撂下手往后退了几步,突的见着陆瑶阴森森露出个笑脸,直吓得尖叫一声便跑出了门,口里只念叨着鬼啊鬼啊的,总算是还了陆瑶一个清静。
也就是现在,陆瑶见着人确实跑了出去,才揉了揉自己那僵硬的脸蛋,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开始接收记忆,闭目思考起自己的的确确是穿越了的事实。
不是穿越还能是什么呢。
瞧瞧这屋子,这布景摆设,还有刚刚那个穿袄裙的女孩,尖酸刻薄的陆瑶都想上手揍她一顿了,这要是演技,早拿奖成明星了,还能做个群演?
屋里这些布景少说也得五位数起,谁能跟她开这个金钱玩笑,更别说还神通广大的帮她换了个身子壳了。
陆瑶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掌,指腹、掌侧那一块全都细嫩光滑,压根就没有读书十余年拿笔写字磨出来的老茧,就凭这个,陆瑶便是不看镜子也知道自己是换了一具身子。
万幸这身子的原主人虽然没了,却还有遗留一些残存的记忆,好歹没让陆瑶初来乍到的摸不清楚状况。
忍着脑海里的胀痛,陆瑶像是走马观花的看着电视剧一般接收了记忆,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现今何处,所穿何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神鬼注定,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叫陆瑶,和她同名同姓,年十四,父母都是个慈爱和善的人,虽然二老膝下只有一女,可照样珍视,待她极好,十来岁了依旧养在家中不碰杂务。
家住都城南边的松阳街韩园巷里,这巷子原是一位韩姓大官的住所,因为他家宅邸占据大半,所以外头呼做韩园,后来败事抄了家,一溜廊下外屋全都折卖,后嗣奴仆不见了踪影,倒是把个巷名留了下来。
巷东头那一间便是被原主先祖买下传承的个小药材铺,虽然不大,她爹打理经营得却挺好,日子过得安稳富裕,大米也吃得,锦衣也做得,年前还和家里商量着想要再租赁一间好扩大规模。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月初八,父母外出时不慎跌入河中双双溺水身亡,二老棺材还未下葬,她母舅就闻讯赶来强占了铺子和房舍,将自己这个外甥女给撵出家门。
若不是邻居大娘伸手照拂,只怕原主就要饿死街头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原主心里还对邻居大娘感激不尽,可陆瑶看着记忆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那个大娘看着是照拂,眼里却把原主看了一圈,又量手来又量脚的,不像是照顾,倒像是菜市场上称猪肉。
才在她家住了几天,就听她不住的鼓动原主嫁人,口里只夸她夫家远方有一门好亲,要不是原主还在孝期死活不肯,又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腿脚,这才停了口。
没过几日,原主舅舅不知为何又回心转意起来,和邻居大娘吵了一架几乎动起手来,才把她带回安置在了杂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