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就算是皇宫，擦柱子照样用的是冷水，白棉布蘸湿了沿着纹路擦拭，冰凉凉的能把指头都冻僵。

速度还得快，现在正好是安嫔梳妆的时候，她们才能站在前院干活，等人家洗漱完了坐在窗边用膳，小宫女就不能出现在娘娘面前了，连脸都不能露。

好容易擦完等着掌事姑姑检查完点了头，陆瑶才赶紧和香梨跑回了屋子，按着香梨之前的估计，最起码能有小半个时辰的空当，能窝床上好一会呢。

进了屋，长炕上已经坐了香橼，也不知她是赌气还是为了挣脸，才刚干活异常卖力，等回来时成功领先众人，拿了第一，这会子脱了鞋大摇大摆的坐在被褥里舒舒服服的看着陆瑶两人进来，占了炕中间一大块的地。

换成平时，陆瑶早不客气的让她挪地了，可现在嘛……

陆瑶见香梨朝自己使着眼色，都快把眼睛眨抽筋了，到底是人家的好意，想了想就深吸一口气，走到炕边故作惊疑道：“你把活都干完了？”

香橼昂起下巴，“那是当然，就这么点活等耽搁多久，谁像你们呀，慢慢吞吞的。”

嘿，我这暴脾气！

陆瑶扭过头去，香梨背着香橼双手合十的朝她拜求着，成吧！

她脸上扬起崇拜的神情，震惊的望向香橼，“哇，香橼姐姐可真厉害，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没瞧出姐姐的本事。干活又麻利，脾气又爽快，怪不得尤姑姑当初让我好好跟着香橼姐姐学习呢，果然没说错。”

香橼鼻孔都快朝着天了，“知道就好。”她给了陆瑶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挪出了小半块地给她铺床。

香梨见着屋里和和气气，一边帮着陆瑶展开褥子，一边抿嘴笑，她跟香橼住了三四年了，小毛病虽然一大堆，可人到底还是好的，这会子见木桃肯花心思与香橼结交，只觉得心里高兴。

屋里天气阴转了晴，外边木李却像是下着大雪，一个人提着木桶只想骂人，也不知香橼是吃了什么不对劲，才刚蒙头干活愣是一点也没搭理她，差事办完就撂开人先跑了，只剩下她一个，又没人帮忙，辛辛苦苦干到现在，成了个倒数第一。

许是正好因为这个，崔姑姑来后院叫人时便只看见木李一个人在院中，“站住，你叫什么，是哪个掌事带的宫女？”

木李一回头，见着问话的姑姑身上穿着金线绣纹的袄，一下就猜着了她的身份，宫里处处都讲着规矩，吃穿用度都按着等级，有时候不用说话，就那么一打眼，从你身上穿的什么就能知道身份。

小宫女们是绿色的素袄；大宫女们可以往上绣个花样，戴点耳饰；至于成了管事的姑姑们，那就可以穿娘娘赏下的绸缎衣料了，头上还能戴个冠。

香橼的嘴巴松，木李才进来几天，从她嘴里就套出了不少的话，知道安嫔所在咸福宫里，虽说品级女官有四名，可真正说得上话的，只有崔姑姑一人，听说五王爷打小还是由她伺候长大的，情分不比旁人，就是说乳母也够格的了。

所以咸福宫内若是看见穿着华锦金织的姑姑，准保就是这位崔姑姑了。

木李压着心底的激动，转过身来规规矩矩请安道：“回姑姑的话，奴婢木李，是才进宫的宫女，还没有分派姑姑呢。”

“木李？这又是老尤给你们取的名字吧，她爱促狭的性子到现在都没改，还是这样逗人。”崔姑姑一听名字就乐了，“既然你是新进宫的，正好，你原是什么名姓？”

“回姑姑的话，家里只叫奴婢王莲儿。”木李心跳得飞快，觉着崔姑姑问的话奇怪，该不会是瞧中她了。

可崔姑姑一听不像满意，反而皱起了眉，“不对呀，我问你，你们新来人中可有个名字里带瑶的？”

瑶？

木李原本还期待的心一下就跌落进了谷底，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知道这是个随便问问就能得知的事，隐瞒不得，“确实有一个叫陆瑶的，和我同屋，现在改名成了木桃。”

崔姑姑抚掌一笑，“妙极，木桃可不就是琼瑶，亏老尤取的，难怪我找不着，就是她！你快去叫了她出来，我就在这等着。”

既然吩咐下来，木李水桶也来不及搁到院角，提着就急急忙忙往屋里去，“木桃，木桃妹妹，崔姑姑在院里叫你呢，怕是有什么喜事。”

对小宫女讲，最大的喜事就是升位了，自己这样一挑唆，不怕屋里其他人心里没个膈应。

陆瑶皱皱眉头，察觉到了她话里的阴沟，边穿鞋边叹气，“什么喜事，大冷天的突然叫我出去，怕不是差事办砸了找我训斥呢。”

唉声叹气好一顿才出了房门，陆瑶揉了揉脸蛋，生活不易啊，随时随地都要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