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给我的？”她眸光亮起来，外头的雨也逐渐变大，天色昏昏沉沉的，透过镜片去看，又暗一个色调，只感觉沈晖的衬衫皱成了腌菜，还淌着水。

对方没来得及答话，她脑袋就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必须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拖下去，明天……”

“我很好，这点雨不打紧。”他低头宽慰道。

“骗人！”程简声音都哽咽了，昨天微博热搜上的“病逝”让她历历在目，走得如此突然，连告别演唱会也没能赶上，肯定是年轻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晖被她这句话噎得没法回答，不过是想让小姑娘早点回家，周三不在学校，又溜出来这么久，父母肯定着急。

“走吧，我送你。”他撑开伞，附近治安不太好，总归要把人安全的带回去。

“这也太客气了，怎么能让你送？我自己……”

“那就继续耗着。”他也不生气，语气淡淡的，却比生气更可怕。

“好……你、你送我吧。”程简那点矫情劲瞬间被吓回去，察觉到对方的态度强硬，当即妥协了，声音跟蚊子似的，还小心翼翼地扶了扶镜框。

他很凶吗？沈晖眉头微拧，认为自己挺平易近人的。

俩人并肩走在九点钟的街头，沉默好久，八十年代的排水系统并不完善，积水把她的棉拖鞋浸透了，出门时忘记穿袜子，现在整个趾头按在湿冷的绒毛上，被冻得发慌，时不时踢几下，把水花也给带起来。

“家在哪？”沈晖忽然问道。

“十五号！”答得太快，程简来不及多想，就全盘托出，“就人民路，跟音像店挺近的。”

“哦，在师苑读书？”他只是随口一问。

“是……”

程简回完话却提心吊胆的，这再把学校说出去，岂不是暴露身份，她原本就不想被认出来，压着嗓子说话说了半天，怎么能前功尽弃？

早都计划好，明天要以全新的身份跟爱豆来个偶遇，于是立马改口：“……师苑不可能，我那破学校没什么名气，说出来你也不知道。”

“十五号在市中心，你有这个条件，不上师苑倒是可惜。”沈晖把目光投过去，很平常的对话，让她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

“不不不，我在市中心做保姆！”

“……”

他收回视线，小声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

不该多问的，感觉自己打击到小孩的自尊心了，不然怎么逼得人连当保姆这种话都喊出来，如果给人幼小的心灵带来伤害，那他就是罪魁祸首。

“没有，没有唐突，我干的是正经工作，是位膝下无子的老太太雇了我，还供我读书。”程简生怕被误解，给自己编了个人设，殊不知当时撒下的谎，会变成日后要还的债，真是作孽。

听此，沈晖语气一变，严肃道：“老太太养你不容易，以后认真上学，别再溜号。”

“好的好的，我保证！”她举起左手，作出信誓旦旦的样子。

“下次被我逮到，就把你送回去，让老师好好教育。”他很认真，不像是吓唬她。

“嗯嗯，我努力不被逮到，啊不不是，我会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开玩笑，她当年的理科状元可不是白拿的，文科差一点，却也碍不着她被保送师苑，哎不对，四十年前的师苑，和四十年后的，莫非是同所学校……

沈晖寡淡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她掐起手指似乎在计算什么，心想着小姑娘今天帮忙装箱，总不能丁点表示也没有。

不如打听打听是喜欢哪位明星，改天送盘卡带过去当做谢礼，便转移了话题：“今天跑来音像店做什么，喜欢歌？”

他嗓音低沉，颇具磁性，听得她有点转不过神，如果是被这样的声音教育，妈耶，她想天天逃课！

“喜欢，喜欢死了，哥哥你说话真好听，不过为什么要自称哥呢？大家都爱称你为 ……”晖爷，程简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一脸紧张，“哦，歌，你说歌啊，我很喜欢的。”

“哪首？”沈晖没听太明白，就感觉这小姑娘挺奇怪，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她抓抓头发，干笑道：“爱听邓丽君的……”

程简以前谁也不饭，对音乐压根提不起兴趣，是面前的男人让她突然开窍，知道这位女星也是因为他，那是沈晖的偶像，爱豆的爱豆，当然要牢记于心。

“你喜欢她？”提到邓丽君，沈晖显然来了兴致。

“嗞——”

这时，一辆白色桑塔纳停在路边，身穿西服的男子把后门推开，顶着头又短又卷的黑发出来，嘴里叼根香山牌的卷烟，刚好挡住俩人的去路：“小阿简，别以为带个太阳镜我就认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