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盖被掀开,飞到桌子边沿,打了两个转,摔到桌下。
骰盅上,没有骰子,只剩一撮齑粉,风一吹,纷纷扬扬。
几个师弟惊呼:“怎么会这样?”
蓦地发现二人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不由纷纷往后倒退了一步。
不知是哪位师弟先说“姚师兄,我忽然想起明悟殿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于是几个人结伴跑下假山,落荒而逃。
姚少游盯着平秀,眸光深沉,忽而勾唇一笑,轻声道:“平师妹,玩得开心么?”
平秀低头往芥子袋里装东西,闻言真心实意道:“开心极了,多谢姚师兄。”
装好东西,她抬头朝凉亭外望了一眼,冷白的月光倾泻而下,不远处的海棠树后落下一道影子。
“天色已晚,姚师兄,我该回去了。”
语毕起身,竟是不再多看姚少游一眼,转身就往凉亭外走。
身后掠来一阵冷风,海棠树后的影子微微一动。
平秀腕间一痛,天旋地转,被人箍住双手压到石桌上。
她上半个身子躺在石桌上,双腿垂落,脚尖虚点着地面,踩不到实处。
姚少游扣住平秀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语声凉薄:“平师妹,你知不知道,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耍我?”
平秀也跟着笑,脸上浮出两颗浅浅的小酒窝。
“凡事都有第一回嘛,姚师兄今日可不就长见识了?”
姚少游一条腿立在地上,一只脚踩上石凳,倾身靠近平秀,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少女光洁的面庞上。
“既然你不是小白兔,我也不跟你玩虚的。我很喜欢你,你看我怎么样?”
平秀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天才勉强收住声,认真地问道:“听说我是第九十八个收到书册和地图的女弟子?我看姚师兄套路这么娴熟,一定牵过其他姑娘的手了?亲过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想必也一定少不了咯?”
姚少游怔然:“我……”
百花丛中过,怎么可能真的片叶不沾身?他是个生理正常的热血男儿,又不是太监!
平秀忽然冷下脸来,面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冷冷地看着姚少游,嗤笑道:“那你已经脏了啊,我这个人有洁癖,脏东西我不要的。”
姚少游多年游戏花丛,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脏”,他好一会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腹间一痛,才发觉平秀屈起膝盖顶着他腰腹。
一股气劲撞在他身上,撞得他不由倒退两步。
双腿微沉,他迅速稳住下盘,勉强站定,稳住身子。
平秀从石桌上爬起来,坐在桌上,施施然掸了掸衣袖。
姚少游终于回过神,他盯着平秀,眸光阴鸷,勉强压抑着怒气道:“我是男人,怎能跟你一样?倒是你一个姑娘家,花样这么多,你是从哪里学的?”
平秀从桌上跳下来,双手负在身后,朝姚少游走去。
少女纤弱娇小,却气势迫人。
她前进一步,姚少游就忍不住倒退一步,最终被少女一步一步逼到凉亭石柱前,退无可退。
平秀抬手按在石柱上,踮起脚尖,靠近姚少游耳畔,讥笑道:“装什么,你更喜欢这样的,不是么?”
姚少游心脏剧跳,嗓子发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被个女子这样戏弄,他本该愤怒,可此刻望着眼前那张清纯的娇靥,还有少女狡黠而邪恶的笑容,姚少游只觉脑子里一团糨糊,什么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平秀站直身子,手指往唇上一抹,沾了点口脂,轻轻按在少年洁白的衣领上。
她拍了拍满载而归的芥子袋,笑得一双狐狸眼微微弯起,像两弯月牙儿。
“姚师兄,多谢你今夜的招待。”
说完,衣袂带风,潇洒地转身走出凉亭。
姚少游仿佛神游天外,呆滞了很久,扯起衣领,低头去嗅衣领处留下的口脂。
好香。
姚少游呆呆地盯着那道口脂印子,不知过了多久,骤然惊醒,满面通红,羞愤交加,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喷射出来。
“平、秀!”
他拔足追出凉亭,一直追到云海长廊,才看见少女衣裙飘飘,正背着双手,悠闲自在,缓步穿行于云雾之间。
姚少游一剑荡开云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被这个可恶的少女迷惑,手下毫不容情,凛冽的剑气搅得云气翻涌,瞬息之间,逼近平秀身后。
今日下了这么大血本,要是什么都没得到,传出去,他岂不是要被那帮师弟笑死?
印在衣领上的口脂印算什么?要尝就尝她唇上的!
姚少游的剑气后发先至,从平秀手臂旁掠过,化作一弧弯刀倒转飞回。
然而,还不等剑气逼到少女眼前,十二枚金光流璀的剑丸忽然从云雾中飞射而出,悬在少女身前,结成一面太极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