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休假,是他上任总裁三年来,主动提出的第一次。
也就是那次休假,让沈河觉得,严永妄应该是有伴了。
但具体伴是谁,他也不太清楚,也不好强求人告知。
还是以后慢慢抓细节,看看能不能猜出来吧。
沈侦探河,感觉自己总能找到答案未来日子还那么长,他不需要太心急。
踩在地毯上,拖鞋鞋底很柔软,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摩擦之下,他看到了二楼长廊透出的光,来自外头的阳光。
下午时分,光芒已经变得柔和许多,光影柔曼,一桩夏日美梦般,映在他眼底。
书房距离楼梯口有十多步的距离。
沈河往前走,他目光追着长廊的玻璃透进来的光芒,心不在焉地想,今天天气真不错。
咯吱。
门将要开动的声音。
沈河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将要开启的门,还顽皮地追着那一颗圆圆的光斑,跳跃在雪白的墙壁上。墙上挂着一幅画,是幅美人图,已经在严家挂了十多年,他刚为严氏工作那年就见过。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施献缘,夫人画的。
美人很漂亮,隐在花丛,翩翩蝶舞。
……
只是一秒钟,光斑消失,他快要走到书房前,只有几步之遥。
然后,他抬起脸,看到了
等等。
等等。
等……等?
沈河震惊到几乎抓不住手上的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严家的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一个,在数月前,因出演无情道而爆红的女人。
一个,他加过联络方式,在媒体声称失踪数月,但对朋友们的说辞却是去旅游数月,杳无音讯的……朝倦小姐。
她在潼潼日光之下,脸蛋很尖,皮肤雪白,眼睫还是潮湿的,茫然无措地凝望着前方。
脸上有着泪痕,鼻尖也是微红的。
她的嘴唇稍有干涩,甚至有点起皮,像是很渴。
眼皮微红,嘴唇干涩,面无表情,泪痕犹存。
而,最重要的是,她穿着老板的睡衣,踩着老板的拖鞋。
沈河:“朝、朝倦?”
穿着男士睡衣的美人冷淡地对上他的眼,一字不发,很克制、很漠然地凝视一刻。
沈河头脑发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手下意识地想要抵住门,可他还没来得及,就看到美人用力地抿了下嘴唇,退回两步,毫不留恋,一句话也不愿意说般,重重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砰的一声。
震得沈河耳膜一痛。
他手上的件再抓不住,啪地一下子掉在地毯上。
他站在原地,仿佛被冷水给淋了满脸。懵逼、茫然,到最后,反应过来,种种情绪都化为了近乎冷静的惶恐。
他强忍着所有多余的情绪,心想,为什么朝倦会出现在严家?
她的这几个月,都是在严家里度过的吗?
她和严永妄什么关系?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被欺负过以后,大哭一场的样子?
沈河在原地站着半分钟,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敲门。
他的声线很冷静:“朝倦小姐,请问你在听吗?”
“我是沈河,”秘书先生脑里已经过了最糟糕的想法,他说,“您近期是借住在老板家里的吗?”即便脑里那个想法非常的糟糕,迟早要进法制频道的那种。可沈河永远为严永妄服务,即便是出声询问,他也永远站在严永妄的立场,绝无可能泄露出一丝一毫,对严永妄不利的威胁。
“……”
书房里没有回应。
沈河垂下眼帘,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
他一边打开手机,拨通严永妄的电话,一边与朝倦交流:“朝小姐?”
“您在听吗?”
沈河迟迟无法接通严永妄的电话,他拧眉,然后回忆起前一刻看到的朝倦。
穿着男士睡衣的朝倦,长发稍卷,垂在肩头,看人的眼神很冷漠,凝视他时,也绝看不出友善来。
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当初在餐厅遇到她和朝灵犀时,她听到他提起,自己是严总的秘书时……
那种僵硬的,奇妙的,快速收敛起笑意的表情。
他用力地思索,关于朝倦和严永妄扯上关系后,可能存在的关系。
情人?
是情人吗?
她穿着他的衣服,男士睡衣没有一个普通朋友的关系,是会让老板提供出自己的睡衣,若他没看错,那件睡衣是严永妄穿了很久,已经穿习惯挺多年的一件。
严家虽然有钱,严永妄更是资产千百亿。
买衣服时候从不必看价格,每年严家的衣物都会进行更新换代。
但问题是,即便是有钱人,对于睡衣,也都是挑自己喜爱的、穿久了的。
睡衣是穿得越久越习惯,越舒适。
严永妄的个子、身量稳定以后,衣柜里就只有几件常穿的睡衣。
款式都是相似的,以至于沈河一眼就能辨别出,这是他每回来严家,看到严永妄时,他爱穿的款式。
而现在,睡衣出现在了朝倦的身上。
她穿起来,裤腿大概是有点拖地,手也盖在了稍长的袖子里。
肩膀松松垮垮,露了小片的锁骨肌肤。
沈河再细想下去,越发觉得胆战心惊没错,一定是情人的关系。
那么,为什么情人关系会让朝倦以要出门旅游为借口,在媒体眼下失踪数月,却出现了严家?
她究竟是,近日旅游归来,回到了男友的家……
还是,从一开始,那场旅游,就是骗局?
沈河感到心脏在怦怦直跳,他的大脑已经有些不够用,想要再推理下去,可眼前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那出现在朝倦脸上的泪痕,那让她眼皮红肿,甚至看到他,一句话也不愿意搭理的举动。
都代表了,她和严永妄的关系,绝非传统意义上,亲密无间、恩爱无敌的情人。
若是他们感情盛笃,朝倦怎么会在看到他这个男友的秘书时,选择漠然地关门,甚至不回应他的任何一句话?
沈河动了动嘴唇,还想对书房内的朝倦说些什么,可他词穷了,哑然了,因为一切猜想,都让他心惶惶。
电话仍旧没有接通。
沈河弯腰捡起了件。
他很努力不让手上的汗水沾湿件表面,可冷汗依旧涔涔地从背脊流淌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书房的门,抬步往楼下走去。走以前,高声道:“朝小姐,我先下楼,您可以整理一下仪容再出来见我。”
沈河坐在了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他再次,拨打了严永妄的电话。
这一刻,他接起了。
“……”
先是一片沉默,然后他听到了严永妄微沉、与平常一般的音色。
“沈河,怎么了?”
“您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我担心你明天还没有办法到公司上班,所以来严家送件了。”
“……”严永妄似是愣了一下,道,“你已经出发了吗?”
沈河抠着自己的裤子边缘,心不在焉,感到紧张:“您不在家里?”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严永妄“嗯”了一声,“对,不在家里。”
沈河感到喉咙干涩。
他小声说:“是这样的,老板,我在你家里……看到了……朝倦小姐。”
严永妄:“……”
电话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沈河慌张地,听到了严永妄的一句话。
很无所谓,带点漫不经心地,甚至含着点笑意的。
“哦,我知道了。”
沈河:“……”就只是,这么一句吗?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严永妄像是知道了他的疑惑,他轻松地答道:“她是我的朋友。”
沈河嗫喏了一下嘴唇,他想说,老板你好像在撒谎。
他已经全部看到了。
穿着你的睡衣的朝倦,绝不可能是你口随随便便的一句“朋友”可言。
然而,他不明白严永妄为何这么轻松。但即刻,他明白了。
不在家的严永妄,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可能以为,朝倦是正常的出现,没有穿着他的衣服,也没有像是哭过的样子。
沈河想,如果少爷少爷闯祸了的话,他这个秘书一定要帮他。
无论怎样,他是严永妄,他的老板,他陪伴了这么多年的小少爷。
于是,沈河说:“老板,可是我看到的朝倦,哭得很厉害”
那边是沉默,像是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沈河,无比艰难道:“而她身上,穿着,您的睡衣。”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