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寨名字听着骇人,但是本质则为一处山丘,此处山清水秀,潺潺的墨河绕着美丽的洛公山,山上有鸟语,水中有鱼游,是中原四十八寨五黑之一,而寨子本身被称为四十八寨第二寨,这第一寨名叫黑山寨,早年间各寨之间还有些摩擦,自从这江山一统,朝廷想要招安后,这些寨子反而齐心协力一同对付起朝廷。 今日有人来报,说是四十八寨又有一处被朝廷收归了,江天霸很不高兴,作为黑水寨的当家人,他深刻的知道黑水寨要继续坚持下去是越来越难,这两年来朝廷动作颇大,所谓的四十八寨盛景,早已不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即使现在寨子还未被招安,现在在外面也得小心行事,黑水寨从当朝建立后基本就没有再做什么害人的勾当,而现在,更是所有的行动都被朝廷监视,这让江天霸感到很憋屈。 “当家的,小姐回来了!”马寨的人跑进来,开心地叫着,一路狂奔,听到喊叫声的人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笑着感叹,小魔王终于是回来了。 江天霸闻言,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大步上前,接自己的女儿去。还未到寨门口,就见一少女蹦蹦跳跳过来,少女穿着桃色绢花对襟,鹅黄丝质长裙,头上梳着细细的小辫子,戴着珠花,看着甚是可爱。 江小池看到江天霸走来,赶紧跑过去,江天霸迎面接过自己的女儿,兴奋地抱着转了一圈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哪里有伤肿现象,放了心。这才回过头问,“大伙儿这次辛苦了,小池没给大家添麻烦吧?” 后面的几个寨中的伙计,看到人家父女这一出,不禁面面相觑,心里偷乐,江小池偷偷背过她爹回过头对那些人挤眉弄眼,要是你们敢多说一句,就死定了。众人只好低下头,其实他们本来也就没想过要告状。 江小池附在爹爹的耳边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乖着呢。” 江天霸笑着把她接进屋,对自己女儿的这句乖着呢可不信,江小池就在那里闹,说自己爹爹不相信自己,要去找娘评理,这一闹就闹到了晚上。 从爹娘那里回来,换下衣服,点好了灯,漫山的灯火辉煌,从下面看,只觉得上面是另一个世界,仿佛神明的洞府。江小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累了半个月回到家中挨着和父母兄弟见个面报个平安,把头上的珠钗拿下,正准备休息,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江小池问得很不走心,因为她知道外面是谁,不就是没去他那报个到吗,竟然还跑过来了。 “是我,闻天。” 果然是他,江小池披好衣服,一脸不爽的开了门,虽然她一脸的不情愿,但是对方依旧是笑容满面,这给江小池的感觉好熟悉,那谁不也这样吗,不过效果却是不一样,这人这样笑,她只觉得讨厌。 “你来干嘛?” 洛闻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招到这个大小姐了,难道是下午她回来之时,自己没有去迎接?“小池,听说你回来了,我也刚刚从外面回来,就想着看看你。” “嗯,那你现在看到了,我没事儿。”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洛闻天愣在门外,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回去,心中叹息,站了一会儿,看样子江小池是没有欲望再给他开门,只得先离开,心里估摸着明早得一早就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江小池拿着剑出门时,就看到了洛闻天站在她的门前,她没有说什么,任由他跟着自己,走到了武场练习。虽然她平时使用的是红绫,但是普通练习的时候还是多用剑,当然,更关键的是,她的红绫被红玉给劈开了,还要想着法子给她爹爹解释,再弄一根来。 白露晨曦,旭日东升,剑声清吟,罗裙飞扬。近山处,早晨薄雾熹微,练完剑后,衣服有些润,也不清楚这是汗水浸的还是雾气沾的,练习完后,坐在一旁歇息。 “小池,你的长绫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这人超级讨厌,不过江小池也没有瞒着他,虽然他是讨厌了一点,但又不是坏人。慢慢诉说了自己被女魔头缠上差点杀掉的事,洛闻天皱着眉头听完,尤其是听到一个男的救了江小池后,心中大感不妙。问江小池那男子是何人。 江小池想,关你什么事儿,然后就说自己也不认识,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偷跑出去还和一名不认识的男子玩了一天吧。 洛闻天见她不高兴谈这事,就暂放在一边,江大小姐不想告诉你的事情,你是撬不开她的嘴的,只能转移话题,“小池,过两天我师傅他们就会过来,到时候肯定会带很多好玩的!” 江小池这一听,果然整个眼睛都亮了,她对洛闻天的师傅本人不感兴趣,但是洛闻天师傅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很多好东西送给江小池,眼珠儿一转,这么说我的武器有望了。回过神来看洛闻天,觉得他也顺眼了不少。 洛闻天不算是黑水寨的人,但他是洛公山人氏,年幼之时,被其父带至黑山寨,后黑水寨出意外事故时,又复回来帮忙,黑水寨以客相待,现在因两寨交流的原因,长住黑水寨。其实他人很好,如果不是总以一副黑水寨大姑爷的姿态出现的话。 可即使江小池不这么想,黑水、黑山两寨的很多人都这么看,觉得两人之间就只差正式提亲,至于江小池本人的想法,小女孩嘛,就随便发发脾气哪能当真。 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对着天空出神,天空湛蓝而明媚,江小池忧郁了那么一个时辰后,觉得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就带着寨子里的一群小屁孩,下河捉鱼去了。 到了黄昏,几乎是满载而归。几个小孩围着江小池,嘴里一直念叨着,“小池姐姐,快分给我几条,我们要去烤着吃。” 江小池把背篓抢了过去,“那不行,我要先给我娘挑挑。” “小池姐姐,你不讲理!” “我做土匪的,和你讲理干嘛?” 鉴于她这话实在是说的有理有据令人难以反驳。其他人只能悻悻然退开在一旁,江小池一扬下巴,正想藐视这些渣渣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有人含笑在耳边轻声说,“姑娘,这似乎不妥,这鱼是众人一起打捞,那理应所属众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分享给大家罢。” 甩一甩头,唉,叹一口气,真是输给那个书生了。在鱼篓里挑了一条大的,把鱼篓一放,“喏,剩下的给你们,记得点火的时候要挑空旷一点的地方,周围的树叶枝丫要清理干净,若是走水了被大人打,我可不救你们。” 几个小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怎么,江大魔王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样。 江小池武学天资好,从小就能打,基本上在黑水寨原著居民小孩中,打遍全寨无敌手,平时也是霸道得很,想要的东西绝不放手,只能众人迁就她,哪有她听别人话的时候。 江小池看着几个小孩呆住的模样,内心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又向君子的方向迈进了一步,糟了糟了,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用大土匪到小君子的转变,这可怎么是好。总之,先把鱼拎给娘,让她烧一锅鲜美的鱼汤为先,有大半个月没有吃到娘的手艺,真是快馋死了。 江天霸和洛闻天从议事堂出来,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光景。江天霸捋捋自己的胡子,对女儿甚是满意,洛闻天则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闻天,小池又欺负你了?” 洛闻天苦笑,这要是还能欺负就好了,人家现在理都不想理,“没有,只是感觉小池最近变了很多。” 江天霸想了一下,有变化吗?“是吗?不知贤侄是觉得小池哪里变了?” 洛闻天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赶紧摆手,“小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听人说小池路上遇到点状况,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了小池。” 江小池狂喝了两碗汤,一抹嘴,咬着筷子含糊说,“果然娘做的鱼是最好吃的。” 江夫人慈爱地笑笑,“你啊,就爱吃这墨河的鱼,以后嫁人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我们的定期给你送过去。” “才不是呢,我爱的是娘的手艺,我娘做的鱼,天下无敌。” 江夫人听到她这话,轻轻敲一下她脑袋,小池也不躲,假装很痛似的跟她娘闹,“这还没开饭呢,你就忍不住了,这在外面可不能这样。” “没关系的娘,我就喝了一下汤,又没有吃鱼肉,爹不会发现的。” 江天霸甫一踏进门,就听到了这一句,便笑着大声问,“我不会发现什么啊,小丫头。” 江小池一看,阴谋败露,立马躲开一边去,让她爹赶紧上座,本来江天霸还有些生气,看到女儿如此乖巧的模样,气一下子全消了,只剩疼惜。 小池总觉得他爹脸色有些不太正常,还正在思索要怎么套话并哄她爹高兴时,就看到她爹后面的洛闻天,心中一下了然,这讨厌鬼,几日不见,还学会告小状了。江夫人一看到洛闻天,又赶紧去多备了一双碗筷,招呼着洛闻天一起留下来吃饭。 江小池只得心虚地一边吃饭一边听她娘给洛闻天说,这鱼是小池去抓的,来尝尝。 用过饭后,江家嫂嫂又过来了,“听说我们家混世大魔王在这里,我就做了一点糕点送过来,爹,娘,还有闻天,你们都尝尝。哎哟,大魔王,你这可是瘦了啊。” 江小池赶紧窝她嫂嫂怀里,叫着自己这是越来越美了,两人瞬时扭作一团。江小池想着今日风向不对,需要溜号,在嫂嫂收拾好东西打算回自己的屋子时,也要跟着走,结果,被江天霸无情地叫住了。 把她叫到里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和酂红玉打了一架?” “酂红玉是谁?”江小池脱口而出,她只记得脸,从不记得人名,不过话刚出口,她想她大概就知道是谁了,低下头,“好像是。” 江天霸拿自己的女儿最是没有办法,心中叹到好在没有出事,“你的红绫被她劈断了?” “嗯,不过爹,这事儿不是我挑起来的,是那个魔头。” 江天霸无奈摸摸她的头,表示认可,“我知道,但是以后你记住,看到他们,你千万不要单打独斗,而且,以后不要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别以为这事久这么完了,还要马三哥他们替你隐瞒,现在你胆子是越发打了。” 江小池点头,她知道了,十分沮丧,“爹爹,我知道错了,可是,”一股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中带泪,朦胧一片,“可是五黑里也没有哪家的人是被关在寨子里长大的啊,你看洛闻天,还有蒋姐姐,还有叶思齐,他们都……从小就出去。” “我有让你不出去吗?”江天霸可气又可笑,看她在眼里打转的眼泪,又把话咽回去,“好了,这次你先反省反省。” “嗯。” 江天霸看她一脸消沉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说是自己手里还有几根长绫,回头重新给小池做一根武器,江小池一听,立马收住眼泪,喜笑颜开,梨涡微陷,乐得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摇晃着表示感谢,“爹爹果然疼女儿。” 江天霸实在没办法,也跟着她笑,“对了,马三哥说是你是被别人所救?” “对啊。”江小池不否认,“一名路过的公子。” 江天霸看她说起那名公子时的神采飞扬,恐怕不止是一名路过的公子而已,马三说这孩子跑出去了三天,凭着他自认为的自己女儿的美色,江天霸觉得对方是有意救她的,现在看来,不仅是郎有情,恐怕妾也有意,就小声地问,“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能竟能俘获小女芳心。” “爹,你不要胡说。”露出小女儿家的娇俏,向爹爹撒娇。 “女儿你莫不是对那小子有意思?”江天霸难得看到这样的江小池,忍不住要多逗逗她。 江小池瘪嘴,“有意思又怎么样。” “有意思就行了啊,你可知道他家在哪,他又是何人,只要爹能够找到他,就把请过来,给我的宝贝女儿做压寨相公。”这话说得,压根就没管对方是不是同意,完全强买强卖的勾当被说得理所当然。 江小池虽然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但是比起洛闻天,心中自然是谢灵要好些,还不止好了一些,简直千倍万倍没法比,但是说到谢灵,这难题又出来了,“我只知道他说他家在长安,姓谢。” 那这个遭了,江天霸也懵,“谢姓可是大姓,尤其是长安那一块儿,抓来十个人,没准李曼有三个都是姓谢的。” 江小池点头,“我知道,就跟在洛公山随便找五个人来,也有一个姓江一样是吧。” 父女两在那愁了一下,没办法,江天霸放弃,因为他觉得洛天闻挺好的,虽然小池现在不喜欢他,可是女孩子还小,这心智都还没有完全成熟,等哪天想通了,开窍了,或许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