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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美樱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在外出工作。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周末的时候,一家三口去公园野餐,后来家里就只剩下了她和保姆。    保姆很温柔,对她很好。但终究不是她的亲人。她在上了初中以后,辞退了保姆。父母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因为歉疚,向来对自己的女儿言听计从。    小学低年级的美樱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故意做了很多捣蛋的事情,但最终只能看到父母不停跟老师道歉,然后对她说∶“美樱,你要乖一点,好吗?”    小学高年级的美樱为了成为一个乖乖的不让父母担心的孩子,周六日都忍着不和小伙伴出去玩耍。他们都说她是个胆小鬼,但她得到了父母欣慰的微笑。    然后到了初中,她终于发现无论做什么,她的父母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把心放在她身上,她索性越来越独立,到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地步。    只是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她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会觉得孤单,但是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的,美樱没关系的,到最后,好像就真的没关系了。    后来,她遇到了亮司。    那个人很懒,懒到大概只要她好好的,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她身边的程度。    她其实很想要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她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要他不离开,她肯定会乖乖的。    可是,现在这个人对她说。    美樱,对不起,让你寂寞了。    寂寞什么的……    比寂寞更让人害怕的,是喜欢你这件事啊。    ……    美樱抱着亮司,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前辈,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肆无忌惮地朝你撒娇吗?”    “嗯。”亮司摸她的脑袋,轻柔地像是一场梦。    “那也可以提无理的要求吗?”    “嗯。”    “可以超级喜欢你吗?”    “嗯。”亮司抬起她的脸。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子也通红,就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兔子,颤颤巍巍,小心翼翼。    “美樱,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谈恋爱,所以会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他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亲吻她的眼睛。她的睫毛湿漉漉的,有些痒。    “我确实是一个比较懒散的人,做事情也很自我,但是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不想我们到最后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分开。”    美樱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声音糯糯的∶ “那前辈有多喜欢我?”    亮司捂住她的眼睛,撇过脸∶“不知道。”    美樱拽掉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前辈,喜欢一个人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会变得自私,会变得嫉妒,会变得不安,会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我很害怕。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前辈。”    “前几天有一个人跟我说,我们的关系也不过如此,我却无法反驳。因为我一点都不了解前辈,前辈在想什么,前辈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前辈到底喜不喜欢我,喜欢的话又有多喜欢,是对女朋友的喜欢,还是对花泽美樱这个人的喜欢……前辈……”    “我很喜欢花泽美樱。”亮司抵着她的额头,这样对她说。    美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因为他的这话,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眶又开始湿润,她怎么会这么爱哭。    “为什么呢……”    “高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常常会在你家的拐弯角附近等我,有时候是听音乐,有时候是看花。但对你有好感是因为有一次,一个小男孩受欺负的时候,你救了他。”    那是一个傍晚,晚霞还没有完全晕染开。路边的小公园里,一群初中生围着一个小男孩,笑得张狂,小男孩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个大概。刚想过去,便看见一个简单扎了马尾的女生有些紧张地冲上前去,她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个女生他认识,他最近总能在各个莫名其妙的角落见到她。    他有些担心地走过去,却看到她将颤抖的双手藏到背后,坚定地对那么欺负人的孩子说:“你们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卑劣而已。”    “哪来的女人,要你管?话说,你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吧,他的父亲是个小偷,前几天我家里被偷了东西,这家伙就住在隔壁,肯定是他们偷的啊。”    “那你把证据拿出来。”    “什么证据?”板寸头一愣。    “证明他偷了你们家东西的证据啊。”    “什么……你脑子有毛病吧,我都说了他父亲是个小偷!”    少女的背影在小公园的幽暗的背景下显得柔软而有力,亮司没有办法挪动一步,讷讷地听她说道∶“他父亲是小偷,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们被偷了东西,不报警,来欺负小孩子有什么用?你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板寸头刚想冲上去,却被后面一个戴眼镜的人拉住,眼镜男指了指后面拿着手机拍照亮司,不知道说了什么。板寸头讪讪地瞪了她一眼∶“算了,今天算我倒霉,我们走,真是,遇到一个疯子……”    “别跟这种人计较了,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等他们走远了,少女这才放松下来,蹲下身,问那个小男孩∶“你没事吧?”    小男孩一把拍掉她的手,流着泪飞快地跑掉了。她的手愣在原地,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有些尴尬。    亮司在她从公园出来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藏了起来。等看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他蹲在地上,捂着双眼。    他今天听到了很了不起的话。    他想如果在很久之前,有个人能那么站出来,对所有人说就好了。    即使那些话终究无法撼动那些人,但至少能让弱小的他们不那么孤单,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们作对……    如果能这样的话,就好了……    后来,他就多了一个秘密。    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早上,在鞋柜里看到一个署名为“花泽美樱”的人给他写的一封信。    花泽美樱。    看到蹲在体育馆屋檐下的那个女孩,他想,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    “前辈,那天,我看到有别的女生向你告白了。”美樱有些幽怨地抬眸看他,然后在他的脖子上蹭蹭,“那个女生还是那个办公室女生,对不对?”    亮司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坐在地上,挠挠头。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继续蹭。    其实这件事到对于美樱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没有什么比知道前辈也很喜欢她更重要。但是果然还是很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再细小的鱼刺,卡着喉咙也会疼,更何况现在有一个会思考会行动的人夹在他们中间。    “那天你听到了啊,怎么没有当时就问我呢?”亮司无奈,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美樱耍赖当做没听到∶“你快说。”    “她跟我告白了,然后我拒绝了。”十分普通而平淡的语气,好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把告白这件事太放心上,告完白,拒绝了,就结束了。没想到那个女生还会在课上给他传纸条,趁他睡觉的时候扔在他桌上,他最近都成了国语老师的重点观察对象。    “怎么拒绝的?”    亮司笑,掐她的脸,也不知她之前是怎么憋住自己好奇心的∶“我对她说,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是同班同学吗?”    “谁说同班同学一定要记住名字的?”    “那也不大好吧?”说是这么说,但她的眼里却泄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笑意。    亮司觉得,有的时候她就像个小狐狸。平常总是一副笨笨的样子,让人忘记了她的本来面目。她该是狡黠的,聪明的,却因为时常伪装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我去好好认识她?”    听出亮司话语里的讽刺,美樱气得打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拳头,眼神淡淡地∶“胆子越来越大了……”    美樱转念,趁他毫无防备,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面上。    亮司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吧,这只小狐狸终于露出了她的爪子。    美樱双手撑在他的脖子旁边,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好像形成了一张捕捉他的网。    他不慌不忙,倒是有些好奇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怎么?”    “前辈,老实点。不然你会后悔的。”她神色认真,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亮司笑∶“那我还真是期待呢。”    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美樱的心膨胀又收缩,收缩又膨胀。    她一手抚上他的脸,三月的春光都融化在她的眼里∶“那你就期待吧。”    那你就期待吧,    有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    她的声音很轻,笔直钻进了他的心里,跟着他全身的细胞一起流动。    美樱轻轻地吻上去,虔诚地,在他的眼睛。    “前辈,最喜欢你了。”    真的真的,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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