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枫看着怀里双目紧闭的病美人,叹口气。
这是纸糊的身子吗?说晕就晕。
“小姐,刚才……”千珊从马车里抱出锦被,犹豫道,“他一个皇子,怎么会这么没警觉?”
“别提这事儿。”夏枫低声道,揽着萧明忱让他躺下,回头命令道:“咱们今晚就歇在这里吧,加强戒备。”
据那妇人交代,这附近山里的土匪经常夜里四处搜罗,有时候甚至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打家劫舍。
他们倒是不怕什么土匪,只是宁王殿下尊贵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这里刚死了人,晦气归晦气,但好在不用挪动。
“小姐,”千珊收拾好,挪到夏枫身边,犹豫道,“不是我有意摸黑你的心上人,只是,我觉得这宁王殿下恐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夏枫斜了她一眼:“他在王氏眼皮子底下长大,能活到现在,肯定不会是小绵羊。”
“那您还……”千珊道。
夏枫抬手打断她:“知道你为什么嫁不出去吗?”
萧明忱再次醒来的时候在一张床上,青纱帐子,鹅黄纱幔。他连续几日高烧,昏昏沉沉,以至于不知今夕何夕。
口舌苦涩无比,想来是大夫趁他昏睡又灌了药。
“这寿州指挥使真不是个人,竟然敢觊觎姑奶奶我,看我今晚上去剁了他第三条腿。”千珊气吁吁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早说了,这是人家的地盘,让你别出去招摇过市,你倒是好。”夏枫说着推开门,“我要是没记错,他跟王茂是本家吧?”
“对,王氏是大族,枝繁叶茂,族人就跟那乱飞的苍蝇似的,到处都是!”千珊道,“宁王也该醒了吧,都烧了好几天了,人会不会烧傻了?”
“今早好像不烧了,”夏枫应一声,走近内间,笑道,“殿下果然醒了,可还好?”
她罕见地穿了女装,藕荷色襦裙,浅碧色褙子,长发只拿簪子随意挽几道,不佩任何珠翠玉饰,干净利落。
与身后穿红戴绿的千珊全然不在一个画风。
“没大碍,”萧明忱忍着浑身酸痛坐起身,有些惊讶,“你这是?”
“咱们到寿州了,指挥使王傅是王茂的头号爪牙,寿州城戒备森严,官差到处抓人,”夏枫说着回头敲了千珊脑袋一下,“人在屋檐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王傅,”萧明忱沉思片刻,开口道:“我记得他是王茂的堂弟,此人天生力大无穷,但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如若被他察觉,怕是很难脱身。”
夏枫随手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想递给他:“寿州驻守五万厢军,拱卫京师,这是王茂的底牌……”
结果还未动作,就让千珊抢了先。
平日里比夏枫还像大小姐的丫鬟变得殷勤无比,衣服抢到手,立刻上前,恭敬地伺候皇子殿下洗漱更衣。
夏枫干脆闭嘴,靠墙站着,看他们一个心安理得被伺候,一个谄媚得仿佛伺候祖宗,二人默契得宛如相处多年的主仆。
心里默默算计着回西北的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找个将士,把这碍眼丫头给许配了。
萧明忱毕竟是皇子之尊,再不受待见也是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坐在铜镜前,看千珊拿着梳子左右比划,就是不上手,不解道:“你,你不会吗?”
“我……不好意思。”千珊尴尬得揪头发,她还真不会。
夏枫从来不喜欢人伺候,小时候没办法,长大了就再也不让人近身。以至于小姐成天女扮男装,身边的大丫鬟不知道怎么梳男子发式。
“没关系的,给我吧。”萧明忱接过梳子,艰难地抬起手,给自己束发。
他长在深宫,从小规矩礼仪被刻进了骨子里,着实忍受不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夏枫看得有趣,走过去把千珊扒拉到一边儿,伸手搭上他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抽走梳子:“你双臂都有拉伤,大夫交代要好好养着,不要勉强。”
镜中人轮廓硬朗,剑眉星目,宛若画中仙,五年过去了,那个稚嫩的小皇子长大了,长得更好看了。
可惜夏枫持木梳的手不太好看,她常年拿刀持剑,受伤无数,手上留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很快弄好头发,她看着镜子调笑道:“都说美人如画,今日才知此言不虚。”
萧明忱安安稳稳坐着,仿佛并不在乎被调戏,大大方方接受了这句夸奖:“谬赞。”
夏枫被噎住,话锋一转道:“今天是中秋节,听店家说,晚上城里有烟花,殿下想出去看看吗?”
“好,我还从来没见过寻常人家过节。”萧明忱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露出另一抹神采,语气中带着兴奋。
“殿下,宫里过节是不是很无聊呀?”千珊被挤到一边,百无聊赖地没话找话。
“何止无聊,我其实很害怕过节。”萧明忱摇摇头站起来,“每次都是王丞相摆架子竖威风的时候,要很长时间都不得清净。”
轻描淡写几句话,又让夏枫恨恨心疼了一下。王茂在宫里耍威风,倒霉的是谁,不言而喻。
几次相处下来,她总觉得着宁王殿下本人就像一个矛盾。
在天牢被折腾得半死不活都熬下来了,没认罪没服软,夏枫当时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有骨气,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