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现在?”萧明忱惊讶。
“嗯,咱们现在进宫。我将你从京城带走的时候,曾许诺陛下将来为他清君侧。”夏枫摸上他没什么温度的脸颊“可惜造化弄人。当时,陛下只说让你以后好好活着。”
“皇兄他会想看到我吗?”萧明忱垂下眼帘,神色郁郁“我总是害怕怕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你救不了陛下,谁也救不了他”夏枫抬头正视他,“他不仅是你兄长,还是大庆皇帝,他的命运与大庆国祚连在一起。国运衰弱,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萧明忱似是被她的话打动,犹豫良久道:“好。”
二人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趁着夜黑混乱,从容地躲过打得不可开交的各路兵马,摸进皇宫内院。
夏枫进城前曾向赵王许诺不插手盛京任何一方势力角逐。
千珊只从西北带了五千骑兵,还留了三千在寿州。白日城门口的八千将士是借了赵王六千人马充数堵在城门,为了让陆农卓心里有个忌惮。
她看着萧敬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胃疼,因此,进了城寒暄没两句就直接带着宁王回府关起门,全不管外面是不是打翻了天。
夏枫白日里一直躲在府里守着宁王嘘寒问暖,连千珊汇报的外界消息都没兴趣听。如今进了宫,着实被惊了一下。
往日巍峨堂皇的宫城遍地修罗,大殿前的汉白玉石阶血迹斑驳。宫人们忙着逃命,到处都是哭喊惊叫声。
萧明忱武艺疏松平常,上树的本领却还有几分。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对内宫地形异常熟悉,二人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天子所在的兴庆宫。
宁王殿下平常娇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夏枫本以为此番进宫得费一番力气,没想到顺利得出乎意料,直接让她自己没了用武之地,不觉有些失望。
她这一丁点儿失望还没来得及走心,霍然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尖厉嘶哑的叫声,是女人的声音。
内侍宫女们要么收拾细软逃了,要么死于乱军刀下。兴庆宫正殿异常空旷,只有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玄色龙袍,一脸木然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人。
萧明忱拉着夏枫从暗处走出,拱手道:“皇兄,皇嫂。”
他面容平静,也不行大礼,仿佛只是平常出门一趟,进家门后遇见兄嫂随意请安。
年轻的皇帝霍然转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二人,良久之后,嗫嚅道:“你们,你明忱。”
跪在地上的皇后发钗凌乱,哭得花容失色,抬头看清来人是谁,颤抖着抬袖拭泪,站了几次没站起来。
夏枫最看不得美人梨花带雨,忙上前不甚温柔地拉起她。
“娘娘别慌,臣是西北夏枫。”夏枫扶着娇若无骨的美人,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条帕子,只能干巴巴安慰道:“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您千万保重身子。”
萧明忱微低着头,盯着皇帝萧明晖身前的龙纹图腾,像是忽然修了闭口禅,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萧明晖显然是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上下打量,激动得说不出话。
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语。夏枫怕萧明忱尴尬,正想说点什么,身旁的皇后止住了啜泣,忽然嘶喊道:“陛下,您杀了臣妾吧,我求您杀了我!”
“皇后,”萧明晖转头看向她,沧桑无神的吊梢眼染上几分怜惜,“事到如今,朕定要给这大庆陪葬的。你走吧,咱们的孩子若是有幸活下来,不要让他姓萧。”
“皇兄。”萧明忱轻声唤道。
“明忱,你既然来了,把皇后带出宫去吧,就当给朕留个后。出去了,今后只当这宫中二十载生活是一场梦便罢了。”萧明晖年轻的脸上沧桑尽显,他不过当了半年傀儡皇帝,却如同走过半生风雨。
殿外的砍杀声渐近,不知哪个宫又走了水,火光映得大殿一片忽明忽暗。
萧明晖的脸色忽然变了,眉目痛苦郁结在一起,五官狰狞。他四肢开始颤抖,站立不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皇兄,你服毒了?”萧明忱扶住他,眼圈通红,不可置信。他了解萧明晖这个一起长大的兄长,无能,偏激,却不惧死。
他有身为一国之君的体面,不可能逃出宫苟活于世,拼了命也会跟赵王玉石俱焚。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用这种方式自裁。
“不!不!”皇后忽然失去神智一般,拔下发钗就要往自己脖子里扎,被夏枫一把夺下。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不是我,我不想杀他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杀了我!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