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才好大的声音,发生什么了?”萧明忱焦急地上下打量她,“可有受伤?”
“无碍,王茂掉下去了。”夏枫借着火光,仔细观察他的面貌。
眉目柔和,五官舒展佚丽,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人,却并不是男生女相,反而他脸颊轮廓分明,自有棱角。正如王茂所言,这是一副男女都会觉得惊艳的好相貌。
蛮人怎么会长这么好看?
夏枫不由自主地想远了,脑子里把萧明忱这张俊脸和乃蛮放在一起,仔细比对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这两个人长得没有丝毫相似。
都说外甥像舅舅,他们俩这长相,一看就八竿子打不着。
直到被萧明忱细致地揽住双肩,夏枫才一怔愣反应过来,若无其事道:“这儿风怪大的,到处是扬尘碎石,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塌了,咱们先出去再说吧。”
“好。”萧明忱点点头,随即担忧道,“方才那么大动静,暗道塌了半边,真没伤到吗?”
“没有。”夏枫笑着回应。
回到暗道出口处,萧明忱忽然神色低落,眉目郁结起来,犹豫道:“阿枫,这里有间密室。是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夏枫心下疑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青砖墙壁上凭空出现的一道石门:“怎么发现的?”
“我觉察这一片砖石的颜色不对,让他们强行推开了。”萧明忱道。
走近密室,夏枫呆立当场。密室内挂满了画像,正中供奉一块牌位,上书亡妻花茹之灵位。牌位前的香烛早已燃尽,画上的美人眉目含笑,眼窝深邃,静静看着来人。
夏枫不知道花茹是谁,却能猜出画上的美人儿是是谁,那女子长相至少与萧明忱有七八分相似。
乍一看二人长得极像,细看之下却也不太像。萧明忱眉眼大概是随了先帝,柔和舒缓,没有画上那般异域深邃,下颌轮廓也不像,萧明忱明显更锋利一些。
这画中人,分明不是汉人!
萧明忱负手站于灵位前,许久之后,缓慢开口道:“她是我的母亲,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到她,会是以如此方式。”
“这里是先帝弄的吗?”夏枫甩甩脑袋,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大概吧,我不知道。她就像是一个禁忌,从来不能在宫里的任何时间任何地方提起。我只知道她不是汉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萧明忱转过身,平静认真地看着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到了王茂死前说的话,知道自己起疑,这是在解释吗?
夏枫忽然有些心虚,若无其事安慰道:“人最不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这地底下阴气森森的,咱们先上去再说吧。”
“好,稍等我一下。”萧明忱小心翼翼从角落里取下一副画像卷好,回身跪到蒲团上,稽首作礼。
夏枫默默在一旁看着他三拜九叩,这竟是萧明忱除无知无觉的婴孩时期外,第一次直面接触自己的生母,虽然只是灵牌画像。
这个美貌的女人无论是否来自羌族蛇部,进宫献舞,偶遇先帝,戏剧般的经历能有几分是出于本心?
乱世之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弱女子,她的命运,岂是自己能左右的。
他们在猎宫中歇息一夜,翌日清早便领兵回了盛京。
北贺大军渡过长江便遇上等候已久的陆农卓,两方甫一遇面,直接交手打了起来。
盛京人心惶惶,缩在里面各家世族纷纷四处逃散,他们对蛮夷异族的恐惧仿佛来自骨头里,听到点风声鹤唳就吓得哆嗦,何况大军压境。
百年帝都,没落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往日里威风八面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们跑了大半,只剩在盛京勤勤恳恳一辈子的普通人,他们即使逃往他处便无法生存。
萧敬的登基大典没机会办了,但他自认为已经位临九五,为天下尊了。以皇帝的名字一边布派兵将守城,一边阻止文武贵族们出逃。
他打出迁都的旗号,每天强制那群没来的及逃跑的文武贵族们聚一起商讨,逼他们给预计的集体逃跑拿个唬人的章程出来。
夏枫回到国公府,清点兵马,整备行囊就准备走。
江南这些乌糟事,糟心归糟心,但最棘手的却在西边,眼下西北不出乱子才是重中之重。
北贺南下,陆农卓加上严林孙信等人,勉强能对付。如若羌人入关,汉人的河山怕是真要丧于乃蛮的铁骑之下。
她清点完毕,正要启程,刚出府门就见自我感觉良好的新皇萧敬被众人拥簇着拐过巷子口,看到她异常兴奋道:“大帅留步,朕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