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犹自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却。
自己是议和的主力,在完颜宗望面前已经承诺过,赵官家会再次赴金营议和。此时赵官家出尔反尔,完颜宗望一怒之下,岂能饶的过自己?
合议不成,不光是自己,这满朝的官员,又何能幸免?他们平日,可都是以自己马首是瞻的。
“你一个人受些羞辱,总好过我们大家都去死”
张邦昌心中快速的盘算着,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同为议和派主力的枢密使李棁。
李棁也正自瞧向张邦昌,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张邦昌略一思索,收回视线,向一旁的左谏言汪伯彦使了个眼色。
汪伯彦会意,略一犹豫,便站出了班列。
此时,赵桓的语气已经稍稍缓和,正说到,“接下来,大家就议一议,哪位卿家替朕走上一遭,朕以为”
“官家,臣有话要奏”
汪伯彦没等赵桓说完,便开口道。
自己的话被汪伯彦打断,赵桓没有立刻暴怒,脸色反而平静下来,双眼微眯看向他。
“左谏言有话要说?”
“官家,臣汪伯彥,有话要奏”
“此前官家一番言语,让臣深感惭愧。君父受辱,实属臣等无能,臣等实在惶恐”
“然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番国难当头之际,满城百姓危在旦夕,大宋社稷危在旦夕,而金人所求,不过官家亲赴议和而已”
“臣还望官家以我大宋祖宗社稷为重,以满城百姓性命为重,暂忍一时之辱”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只要假以时日,以官家之天纵英姿,我大宋朝廷上下同心戮力,定然能恢复祖宗的山河,重耀我大宋之荣光”
“是以,臣斗胆进言,请官家亲赴金营议和,为我大宋江山留取一线生机”
汪伯彦引经据典,一番话看似说得句句在理,主旨无非还是要赵桓亲去议和。
群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汪伯彦的话。
附议赵桓去金营的,也不全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宋朝的读书人,还是有一些是有气节风骨的。
他们之中也有些想为赵桓分忧,去往金营走上这一趟,哪怕就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就算他们拼上性命,只怕金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因为他们要的是大宋的官家赵桓。
“你的话说完了?”
“枉你是读书人,如此曲解圣人之言,又有何面目以名教弟子自称?”
赵桓顿了顿,又说到,“何况,就算是你说的都对,那又如何?”
“朕是官家,朕不愿意听,便可以不听”
赵桓依旧平静的说道。
众臣没想到赵桓会说出如此言语,脸上都露出忿忿之色。就连那些不主张他亲去议和的,都不赞同他说的话。
大宋立国以来,便给了言官进言讽谏的权力。
强如太祖,精如太宗,昏如徽宗,就算不喜言官的言语,最多也就是呵斥几句,没有哪一位当着大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耍无赖么?
赵桓的话,让他们觉得自己做为士大夫的自尊受到极大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