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看着迭迭而上的匪徒,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原本柔和似水的眼睛凌冽逼人,横空一甩将手中的三尺长剑刺入门板,继而一脚踹上面前匪徒的手腕,眼疾手快的接过对方因吃痛掉落的刀。 沈初双手握柄,朝着面前冲上来的匪徒径直一劈,一招剁了来人左臂,继而振臂横挥,拦腰又是一斩,断臂之人登即死了个透。 果然,对于熟习北辰一刀流的沈初来说,还是这种狭长的太刀用来顺手。 沈初借着身高的优势,边杀边在人群之中寻找秦岚所在,眼见两人之间不过三四人,沈初持刀猛地一砍,大跨一步,直接伸手将秦岚拽进了自己怀里,横刀护在她身前。 沈初蹙眉道:“岚儿,你受伤了!” 秦岚闻声微愣片刻,霎时回神:“皮外伤,死不了。” 沈初干笑道:“咱们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跟马蜂窝一样,瞧来逃出生天的机会不大。” 秦岚强忍着眩晕呵斥道:“你真当老娘傻吗,和你一样孤身来闯?援兵马上就到,今日若不掀了整个凤凰寨,老娘就不回了!” 秦岚这声呵斥虽是霸道狂傲,但这声音分明中气不足。 沈初垂首看了她一眼,忽然停下挥砍,抱着力竭气虚的秦岚,一步步往后退,眼见包围圈越缩越小,沈初手臂上的力道也愈来愈紧。 秦岚抬头看着一脸厉色的沈初,心中微颤,强撑道:“当真死不了,无需护我。” 沈初闻声,言语不可辩驳:“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死法叫失血过多而死吗?” 自打方才是沈初将秦岚拉进怀里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苍白的唇色,还有那略微干瘪的手腕,这分明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若是再强行挥剑发力,只会加速血液渗出,更早的去阎罗殿报道。 沈初四下而顾,见他二人已无路可退,一把将秦岚拉在身后,言语之间的吊儿郎当与面上赴死般的决绝极不搭调:“小爷第一次拼命保护一个人,你可给我争点气儿,别死了。” 说罢,猛然回身将秦岚推进屋内,一把带上门,捡起一旁的木棍卡在门口,继而一人提刀,横挥而上。 援军赶来之前,必须守住这扇门。 任秦岚如何撞门,依旧是无济于事,这间房子原本就是用于关押何涟儿用的,各个窗户均已被木条钉死,唯一透气的地方就是那小小的纸窗口,这是唯一能看到外界的地方。 …… 一炷香之后,援军赶来,以双倍兵力迅速擒下全数匪徒。 次日,凤凰山深夜剿匪事件便插翅一般传遍整个京城,人人口中皆是称赞秦统领有勇有谋,为这百姓除了一大害,一时间西山大营门口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就连茶坊,酒馆说书的都将此事编成了段子,整日义愤填膺,意犹未尽的称颂着。 至于沈初,则成了另一桩话题的主人公,被写入了戏文,盛传于整个京城剧坊,具体如何,就是后话了。 其实凤凰山剿匪当晚,那扇未被打开的门,是沈初拿命来守的,腹中三刀,浑身被砍的没一处好皮肉,硬撑着等到李岑带着援兵赶来,这才护了秦岚周全。 沈初这脑子一热的英雄救美,差点把自己小命儿玩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玩脱了。 . 一月之后,节气入冬,沈初被裹的跟个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滴水不进。 来年三月,春闱将近,沈初身上裹伤的白布薄了不少,但依旧未醒。 一年之后,秋日又复,沈初那双沉压已久的眼皮终于睁开,但沈初不再是沈初了。 . 一听自家儿子醒来的消息,刚下朝的沈尚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 这边的何涟儿和秦岚也都是恨不得长出了对儿翅膀飞到沈初的身边。 但…… “沈公子不记得我了?” 何涟儿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清秀的面庞,讶然问道。 沈初闻言,弱弱的摇摇头:“在下印象之中,并未见过姑娘。” 秦岚赶忙拨开何涟儿,握住沈初的肩膀道:“那你可还记得西山大营找我借兵一事?” 沈初瞟了一眼秦岚握在自己肩上的手,一脸嫌弃的往后缩了缩,怏怏不乐道:“在下一向不喜舞刀弄枪,何来营中借兵一说?” 言罢,直接捻着兰花指打开了秦岚的手,顺道抚了抚被她捏皱的中衣。 秦岚见状一脸狐疑的瞧向沈老爹:“阿初这是怎么了?” 沈老爹也是一头雾水,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也不知啊,自打醒来之后就成了这副德行。” 秦岚思付片刻,揪着沈澈的衣领提到沈初面前,指着沈澈道:“你可认得他?” 沈初瞟了一眼沈澈,遮唇嫌恶道:“这不是城西的小乞丐吗?打过几次照面,如今倒是人模狗样儿的,莫不是被哪家心善的接济了?” 秦岚闻言,霎时呆若木鸡:“小乞丐?” 见沈初不认得自己,沈澈鼻子一僵,眼眶里便溢出泪水,扯上沈初的衣袖,抽噎道:“沈哥哥,我是沈澈啊,我这名字还是您给取的呢!” 沈初跟躲瘟疫一般甩开沈澈的手,厌恶道:“我疯了不成,我沈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赐你名字也就罢了,怎会冠你此等卑贱乞丐一个大姓!” 秦岚当即一巴掌甩在沈初脸上,呵斥道:“莫不是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性子也转了?” 何涟儿吓得赶忙将沈澈护在身后,连退几步,瞧着沈初,目瞪口呆。 纵使沈初是个何等秉性,也是沈老爹的儿子,沈老爹赶忙上前劝解秦岚:“岚儿莫气,初儿此话确实有失礼节,我自当好好管教。” 秦岚闻言,虽是不悦,但碍于沈老爹的面子,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躬身朝沈老爹作了一揖:“我营中尚有事,不便多留,先行告退了。” 说罢,瞪了沈初一眼,继而朝何涟儿和沈澈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道出了门。 一出沈府,秦岚就疑道:“有没有觉得沈初很奇怪?” 何涟儿和沈澈均是连连点头。 何涟儿:“不瞒秦姑娘,小女子乃市井人家,听过不少有关沈公子的传言,都说此人生性怪癖,目中无人,行为处事更是小气蛮横,之前与沈公子初见之时,只当是坊间胡诌,但若这些传闻用在今日这沈公子身上,倒是十分贴切。” 沈澈也是接道:“何姐姐此言不虚,此等传闻,我也听过不少,之前也没当真,但今日一见倒不得不信了。” 秦岚眉头紧蹙:“之前的沈初与现今的,着实是判若两人,让人不得不疑。” …… 黑!转了一圈,还是黑! 沈初瞧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禁冷汗涔涔,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