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很识相的闭了嘴，坐在凳子上手足无措的尴尬了半天，扫了眼桌上吃的七七｜八八的盘子，伸出手肘捣了捣一边举着筷子，如木雕般愣在那儿的萧墨，见他回头，遂附耳低声道：“别吃了，收拾盘子，跟我先出去。” 言罢，也不管萧墨同不同意，便起身收拾，叮叮当当的一阵骚动过后，原先摆满杯盘的桌子已然被沈末收拾了干净，随手将那摞青花瓷盘推给萧墨，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端出去。 萧墨霎时明白，双手扣住盘底，三步并两步出了门，沈末揽过桌面上剩余的杯盏，看了一眼身边强行按捺情绪，眼泪却屡禁不止的刘青，心下酸酸的，回头对刘峰道：“大哥，我和萧墨先去洗碗。”说罢，俯身端起杯盏迭步而去。 穿过月洞门，就瞧见正伸长脖子朝自己张望的萧墨，疑道：“不是让你去洗盘子吗？站门口干嘛？当门神啊？” 萧墨抬手指着厨房的门：“已经送进去了。”随后朝隔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夫子，哦不，你二哥他怎么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像刘青这种哭成这样的就更是少见。萧墨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着实找不吃能让他哭成这样的缘由。 沈末摇摇头：“不知道。”边说边信步迈向厨房，将手中的杯盏泡进水里之后，并未下手去洗，踱至厨房一角，取下木杆上的围裙顺手扔给傻愣在一旁思付的萧墨：“别想了，把碗洗了。” 萧墨一怔，洗碗？这俩字自打他出生就没出现过！见沈末这般支使自己，心中不爽：“你怎么不洗？” 沈末舀了瓢清水，洗了洗方才弄脏的手，边擦边道：“饭是我做的，碗还想让我洗啊？再说，你吃的最多，洗洗也不亏。”将毛巾搭回木杆，不忘补充道：“还有，不止这顿，你在这儿住的这段时间，洗碗的活儿都是你的，权当是住宿费了。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强求，出门左拐不送。” 萧墨被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堂堂丞相二公子，什么时候要干这些下人干的活了？要不是京城各处的客栈都被自家大哥安了眼线，真当他会在这儿卑躬屈膝的在这儿当使唤下人啊？ 不屑的切了一声，强拉着一张傲娇脸道：“不就是洗个碗嘛。” 萧墨将围裙套在身上，有模有样的挽起袖子，水池边站了半晌，凌空抬着雪白的手腕不知从何下手。 原本抱臂倚在门框处的沈末见状嗤笑一声，抬手叩了叩上门框：“喂！萧二少，碗都不会洗啊？方才不是神气的很吗？这还没怎么干呢就蔫了？” 萧墨冷哼一声，强行掩盖自己的尴尬：“你别在这儿影响我。” 沈末收回手，复而抱臂走到灶台前，掀开笊篱盖着的小瓷盆，将其中的淘米水倒进锅里，拎起锅铲极其随意的搅了两下，指着墙上的两块白布浅笑道：“那是洗碗布，在锅里把碗碟擦洗干净，再换水冲洗两遍就行了。”说罢，甩干手上沾的水，又行至门边，斜倚着门框继续盯着萧墨的一举一动。 被人这般盯着，萧墨浑身都是不自在，取过洗碗布刚把手伸进白乎乎的水里，还未来得及动，就又掏了出来，略微炸毛的朝门口的沈末道：“你怎么还不走？” 沈末一脸惬意：“走？呵，我为什么要走？看你是个新手，怕你把我家盘子打碎，我得在这儿看着。” 萧墨朝沈末翻了个白眼，眼看赶不走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抄起洗碗布咬着牙根，风风火火的搅动着锅里的碗，面上一看就是在拿这些任他摆布的碗筷撒气，但真正下手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分寸，动静虽大，碗洗的也算是干净。 瞧着一溅三尺高的水花，沈末憋笑不语。 原本正在换水的萧墨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朝沈末问道：“沈末，这两天皇上要去西山围猎，西山大营的所有禁军，无论是否随从都应着红色深衣，为什么你二哥穿的白色的？” 沈末闻声回忆了一阵刘青今日的穿着，确实鬼怪，就算不是围猎期，西山禁军也是玄衣玄甲，刘青平日也确实是那样穿的，但今天却换了身素白的深衣！离家时日太久，若不是萧墨指出，他倒真没意识到。 沈末蹙眉摇头：“不知道。” 萧墨也不再多说，快速的将碗碟过了最后一遍水，完工之后，抬手拭了把汗，一个个将其擦干摆在灶边，瞧着被自己一下一下洗干净的碗碟，萧墨不免萌生出一种鲜有的成就感，之前这些事都是家中下人干的，如今亲自下手，虽是累了点，但心中倒是挺开心。 白衣，白衣…… 沈末在心中念叨了好久，依旧不明所以。 “阿末！” 一声呼唤从沈末身后传来，沈末闻声忙转过身，看着一脸憔悴的刘峰应声道：“嗯，大哥找我有事？” 刘峰：“我跟你二哥去城北李家一趟，会晚些回来。” 沈末闻言，顿了一阵，探寻道：“是那个今日办白事的李家吗？”今日沈末打城北回来之时，倒是碰上李屠户家挂了白。 刘峰眸光一闪，俶尔黯然：“是。” 萧墨擦完手，闻声而出，插话道：“咦？那个李屠户从不与人交好，七大姑八大姨，但凡称得上亲戚的都避而远之，就连今日出殡也没什么人送行，刘大哥和他也不是一个宗室，去他家干嘛？” 萧墨所言的情况倒是让沈末吃了一惊，他印象里，刘家二兄弟几乎是足不出户，就算搬到这个宅子之后也不常出门，再加上刘青素日要去西山受训，也没时间顾那些人脉交往之事，怎么就对李屠户家这么上心？ 刘峰面露犹豫，似是不想多言，开口也是满满的搪塞：“不做什么，就去看看。” 沈末追问：“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刘峰朝他摆摆手：“你要真想知道，待我回来也不迟，但现在还不方便说。” 见刘峰执意，沈末也不再多问：“那好，大哥路上小心身体就是。” 刘峰颔首，扶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