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这阵狂风稍稍平息,众人又上马前行。
那燕衡是个话痨,忍不住时常要开口找话题唠嗑。萧定远虽然默不做声在想心事,听他起了话头,便陪他聊起来,打发枯燥无味的旅途。
多数时候二人无话可说,默默而行,萧定远似是心思沉重。
此时他的思绪又回到十几天前,肃穆庄严的英武殿里,两只铸铁炉鼎里的檀香散发出幽幽的香气。萧定远俯首跪在铺着织锦地毯的御阶前。
“罪臣萧定远恭请陛下圣安。臣知错了。”
当今皇帝正值不惑之年,是年富力强雄心壮志的年纪,身材高大,仪容威严。黄门带着萧定远进到殿内时,陛下正背对着他负手在思考什么事。黄门奉上茶水便躬身退了出去,殿内除了君臣二人再无旁人。
圣上终于转过身来,沉默半晌,萧定远才听见那熟悉威严的声音说:“你怎么做事如此不知轻重?”
“微臣错了,微臣回到京城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皇帝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你倒会打马虎眼,这么说还要怪孤将你召回京城了?”
“罪臣不敢,臣罪该万死。”
“哼,”皇帝又冷哼了一声,萧定远不敢抬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皇帝今天看起来格外心烦。
等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又开了金口,“你要是罪该万死了,谁替孤去打仗办事,靠那些礼官吗?”语气虽然威严不减,却明显地是在替他开脱了,言下之意并没把那奉常的死当回事。
萧定远默不作声不敢接话。
顿了一顿,皇上叹了口气,说:“我是想让你这次在京城多留些时日——-萧老将军也盼着你———你倒好,想去天牢里呆着!”
“是臣辜负了陛下一片美意,臣。。。”
他还想说“臣罪该万死”被陛下不耐烦地打断了,威严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算孤不想罚你,朝中群臣也会不答应。”
萧定远已经做好了获罪挨罚的准备。那些朝中的文臣这些年大谈礼教儒学,最看不得高门世家和武将举止无端,不合礼数。前些时候听说有官员在陛下宴请时姿态不雅,还被太宰奏了一本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就听得皇帝幽幽地说,“你仔细听着,我给你两条路,一个是去天牢里待一段时日,等风波过去孤便放你出来。另一个是隐姓埋名,孤自会安排个人替你蹲在天牢里。你去替孤做一件事。等办成了,孤再给你官复原职还当你的安西侯,若办不成。。。”
萧定远听到这,毫不犹豫地说:“臣愿意去为陛下办事,但凡能替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
他是个聪明人,又曾在御前侍圣好几年,皇帝说出这话,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令他意外的是,听起来要办的这件事颇不寻常。
就听见圣上说,“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知情的。”
皇帝于是缓缓把这段他多少知道一二的往事详细地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