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滕神色仍旧平静。
只喉间低嗯算是给过回应。
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看着她上楼离开的背影。
他没烟瘾。
应该说是,他对什么都没瘾。
依赖感使人上瘾。
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产生依赖感。
商滕从来不需要从别人身上获取安全感。
他是冷漠的这些东西,不属于他。
只是现在,他很想抽烟。
没缘由的想。
何婶走过去:“要不要给你煮碗面?”
看他们这氛围,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估计也没好好吃饭。
商滕轻声拒了:“不了,我公司还有点事。”
他开门离开何婶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楼上岑鸢进门的背影。
叹了口气。
岑鸢洗完澡后,回到房间没开灯,她坐在床上发呆,白色的真丝睡裙质感轻薄仿佛没穿衣服一样。
左边脸颊还在隐隐作痛。
不是毫无感觉的。
她有一点小小的怨。
可能还是不甘心吧。
看着商滕用那张脸那么冷淡的对待她时岑鸢还是会难过。
就好像隔着那张脸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去想。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
他肯定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所以哪怕眉眼再像商滕都不可能是纪丞。
虽然能想通可她还是不愿意醒。
这场梦她是自愿做下去的。
其实说起来,命运已经算是很怜悯她了。
至少,还给了她一个精神寄托。
这也算是她颇为曲折的人生中,少数算是幸运的事情了吧。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柜子旁,拉开抽屉。
那张合影,是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周悠然帮他们拍的。
小镇很小,他们从小就认识。
纪丞比她大一岁,她升高中的那年,纪丞已经高二了。
个子比她要高上许多。
体育生,每天都要跑步,围着学校操场跑,围着小镇跑。
跑回去的路,得经过二中。
岑鸢的学校。
往往这种时候,他总会故意跑慢,掉队。
然后买她最爱喝的奶茶,给她送过去。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老师加罚,多跑十圈。
那个时间刚好岑鸢放学,她背着书包去等他。
等他跑完以后,再一起回家。
落日昏黄,她坐在操场上,安静的等着。
他经过她身旁时,怕她冷,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岑鸢埋怨道:“一股汗味。”
纪丞笑笑:“我都跑了一天了。”
岑鸢傲娇的别开脸,不去理他,却还是高兴的把衣服穿上。
宁静的生活,是突然被打破的。
纪丞的父亲在某次抓捕行动时,不幸饮弹身亡。
毒贩团伙也因此被成功捕获。
那些侥幸逃脱的,开始报复。
一把火烧了纪丞他家。
岑鸢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深夜,她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
纪丞的笑声温柔,又带了点遗憾,他说:“鸢鸢,好想和你结婚啊。”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她还是会觉得可惜,和不甘心。
为什么他们连死后,连墓碑都不配有。
只是因为害怕那些毒贩去骚扰他们还在世的亲人。
明明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岑鸢这些年一直有给他写信的习惯,他每年忌日,她都会写。
最后一封,是在她和商滕结婚那年。
然后她就再也没写过了。
情感得到了寄托,再去回想从前的事情,总会惹人伤感。
那个晚上,她三点才睡。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
陈甜甜这几天没去学校,一直在家里,周阿姨正拿着平板教她读拼音。
岑鸢从楼上下来,熬夜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没有精神。
她倒了杯水,走过来,声音轻柔:“周姐,平板还是放远一些,不然对小孩的视力不好。”
周阿姨笑着点头:“好。”
说话的同时,把平板也放远了些。
陈甜甜从沙发上下去,穿着自己的小拖鞋,走到岑鸢边上,要她抱。
岑鸢把水杯放下,去抱她:“怎么不高兴了?”
陈甜甜躺在她怀里,声音小,和她道歉。
岑鸢愣了下:“为什么说对不起?”
陈甜甜说:“甜甜想要弟弟妹妹的,甜甜会对他们很好很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岑鸢无奈低笑。
“妈妈没生你的气。”
“可是”陈甜甜低垂着脑袋,“我听周阿姨说,外婆打你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很努力的在忍耐眼泪。
岑鸢看了眼旁边的周阿姨,她立马认错:“我也是说漏嘴了。”
岑鸢没有理她,而是去哄陈甜甜:“外婆打妈妈不是因为这件事,甜甜不用难过。”
陈甜甜还小,再加上从小就没有亲人在身旁,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内心肯定会自卑,会害怕,没有安全感。
这些岑鸢都能理解。
她不是真的不想要弟弟妹妹,只是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有了弟弟妹妹以后,她就会被再次遗弃。
岑鸢拿着绢帕,动作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
“甜甜不怕,爸爸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
周阿姨放轻动作,把陈甜甜从岑鸢手中抱过来。
何婶过来问她:“中午在家里吃饭吗?”
岑鸢摇头,把外套穿上:“我出去一趟。”
赵嫣然今天生日,弄了个生活派对,让她一定得到场。
“你可是我的缪斯女神,你不来那我的生日就不完整了。”
她说话夸张,惹的岑鸢频频发笑。
岑鸢无奈妥协:“天塌了我都会去的。”
下午三点,她坐上车时,天没塌。
岑鸢低头回复完赵嫣然的消息,然后才发动车子。
赵嫣然喜欢热闹,她朋友也多,所以每年生日,都大操大办,弄的很是热闹。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岑鸢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江祁景。
有个灯管好像坏了,他卷着袖子,露出白白的一截小臂,拿着工具在那里修。
看到岑鸢了,也没和她打招呼,神色不自在的把视线挪开。
正忙着招待朋友的赵嫣然看到岑鸢来了,立马抛下所有人,过来找她。
提起江祁景时,她说:“原本是不肯来的,后来听到你今天也会来,他松口同意了。”
赵嫣然对江祁景的印象还留在小时候。
他从小就是刺头一个,到处惹是生非,想不到长大以后性子倒变了,变高冷了不少。
赵嫣然哎嘿一声:“真想不到,他一个学艺术的,既然还会修灯泡。”
他把电闸打开,刚刚还没反应的灯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