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柚没有记忆,警察说得严重,可她很难有实感,听到最后也不过心一紧感慨自己命大。
见状,警察只能叹息:“无论如何,我们都认为这可能不是意外,如果你想起来任何当时的情况,请随时跟我们联系。”
警察离开时,已是日落西山。
房间阳台正对大海,海平面切割落日,浮光掠影随着海浪往岸边卷。
乔柚有些累,或许是今天动脑太多,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她看向桌上的东西——一台单反相机和一张记者证。这也是警察搜查时从她包里找到的。
身前拢过来一道阴影,乔柚抬头,江见疏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累了么?”
“有点……”她抿了口,是温的。
江见疏蹲下,像在医院跟她说第一句话时那样,手在她贴着纱布的额角前悬停,口吻温和些许:“疼吗?”
乔柚有些紧绷,她不习惯他的靠近,这是这种对陌生人本能的防备,可……又莫名地感到高兴,亦如本能。
好矛盾。
“有点。”她还是这个回答。
江见疏看一眼腕表,起身道:“那今天先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回家。”
在目前了解到的信息里,乔柚也知道了这里不是她的常居地,江见疏说的回家,应该是指回到和他一起生活的临城。
他边穿外套边问:“想吃什么?”
说实话,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乔柚根本都不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但江见疏这个问题让她想起这段时间被医院饮食支配的恐惧,不由如临大敌:“不要粥和素食,最好肉多一点,口味重一点。”
江见疏好整以暇地听着,只挑了下眉,没发表看法。
等他出门,乔柚把桌子上两样东西拿过来。记者证上面写了她的就职单位,是一家叫做新知的报社。
单反刚打开就跳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接着便关机了。不幸的是,她没在包里找到像充电器的东西。
她这么粗心的吗?当记者的出门竟然连单反充电器都不带。
百无聊赖,乔柚起身去阳台。
天色比江见疏出门时又暗一些,夕阳落下很快,此时已经完全沉下海平面,只能窥见一圈隐约的余光。只一眨眼的功夫,余光也被海浪吞没。
色泽转深的海水带来无端的恐惧,远处的海浪仿佛吃人的兽,下一秒就会扑过来,让人心悸。
乔柚转身回房,浪潮声冲卷进屋,她关上阳台门,仍觉得不够,将窗帘也拉上,“唰”的一声,带起应激的汗毛。
声音变小了。
她松刚一口气,头皮又是一紧,抓紧了身后的窗帘布——房门忽然打开,只见江见疏拎着两份晚餐走进来。
她受惊防备的模样让江见疏一顿。
他站在门口说了句:“是我。”
像是安抚。
乔柚松开窗帘,有点尴尬:“我知道……就是房间里太安静了,你突然开门我有点吓到。”
江见疏放下晚餐,发现她的靠近都带上了一丝迟疑。
尽管警察说的那些话乔柚没有实感,但透露出的“可能有凶手”的信息很难不让人心生不安。当一个人静下来时,疑心便散发到所见所想的每个角落。
——包括,这位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
丈夫……
乔柚又一次扫向他干净的双手,虽然他说因为工作原因不常戴戒指,可是来见她、接她回家都不戴吗?
还有他从见到她到现在平静如水的反应,这是一个丈夫在见到失踪多日的、因伤入院以及记忆缺失的妻子,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她踌躇了。
可警察也说——不,警察并没有说。
“夫妻”这个关系,自始至终都只有江见疏自己这么说,何况他在病房里这么说到时候,音量压得很低,就像是……就像是怕别人听见。
乔柚越想越心惊。
江见疏倚在桌边观察她的表情许久,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充满怀疑与戒备,眯了眯眼。
“怎么了?”
乔柚犹豫一下,问:“你真的是我老公?”
“当然。”
“……”
“不相信?”
“……我不信。”
男人轻呵:“证明一下给你看?”
“那你证明啊。”
江见疏挑眉——乔柚忽然觉得不太妙。
他直起身,下一秒,脱掉了外套。
乔柚眼皮一跳。
深秋的夜晚,海边气温低,即便阳台门窗紧闭,残留在屋内的室外温度还未被捂热。
江见疏脱掉外套,修长的手指在锁骨下方的纽扣处停下,温和地跟她商量:“确定要我证明吗?你可能不会太愉快。”
灯光下,男人的锁骨线条分明,如书法家凌厉的笔锋。
不合时宜地,乔柚又有些口干舌燥。
她的沉默等同默认,江见疏解衣扣的动作继续。慢条斯理,说不清是在给她施加压力,还是在等她下一步的反应。
乔柚紧盯着他不慌不忙的手,头脑倒是在正常运作:“你干什么,要乱来吗?”
明明应当配合花容失色的一句话,她亮起来的双眼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见疏抬眸看她,淡定道:“我只是在证明。”
乔柚:“?”
“你以前就最喜欢给我洗衣服,说上面有我的味道和体温,会让你有安全感。”
“……”
“我觉得,你先洗一洗找找感觉,”江见疏循循善诱,“一定能感觉出来我是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