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醉风楼出来,虽然杨秋亭很明智地没再碰那壶醉风酒,但还是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心中不由得十分担忧自己的精神状态。
左挺比他还担忧,生怕他走着走着与大地进行亲密接触,不由分说就把他带回了客栈,盯着他上床休息才稍稍放下心来。
杨秋亭一边语速缓慢地向他道谢,一边计算着自己大概多久才能缓过劲儿来……他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的酒量会这么差,果然就不该碰酒的。
不过那醉风酒可真好喝啊。
左挺本是闲不住的性子,但由于不放心他,愣是陪他在客栈睡到了天黑,直到杨秋亭一觉醒来惊觉四周一片漆黑,才下床看到左挺可怜的趴在桌子上,睡得脸上都是袖口的花纹。
杨秋亭在心里愧疚了一番,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起来,塞进被子里,然而没等他给人掖好被角,就见左挺的眼皮动了动,哼了一声。
“唔……杨大哥?”
“嗯,上床睡吧。”杨秋亭抱歉地看着他,“天都黑了,实在对不住,累你守了这么久。”
左挺本来没什么反应,一听他说天黑了,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啥,天黑了吗?你说过这几天有花灯会的,我要去放灯!不告诉师叔!”
杨秋亭:“……行吧。”
这倒霉孩子,精力真旺盛。
姑苏城内处处明亮绚丽,走在街上的人摩肩接踵,路边挂满了灯笼,比白天时热闹多了。
杨秋亭不得不拽着左挺的衣袖,免得他跑得太快说来也怪,他平时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很不错了,但在这个时候,他才追着左挺走了一段就感觉有些累了,总也追不上。
左挺也逛过其他地方的灯会,对城里的兴趣不大,买了两个面具便拉着他往外跑。
河边流水淙淙,他们出了城,沿着小河一边走一边数上面载着的河灯,直到随着河灯的指引来到湖边,湖边的灯五颜六色,不再只有莲花形,也有方形圆形,一只只手松开,然后看着它们向湖心飘去。
而湖中还有一艘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闪着光,有打扮得或娇或俏的女子站在船头,指挥着人捞起靠近的河灯。
左挺兴高采烈地放灯,还跟人比着放,甚至互相吹气,要把自己的吹得更远,把别人的吹偏,看得杨秋亭不忍直视,只在一旁站着看他和几个同龄少年边放边聊,感叹小孩儿活泼。
他面上戴着一张黑色狐狸面具,面颊和耳尖有红色的图案,仿佛是与夜色融为一体,但仔细一看又很好分辨。
而拍拍手站起来的左挺戴着一张白面膜面具杨秋亭不知道这面具究竟画的是什么,只能看到是白白的遮住了上半张脸,两只眼睛所在的地方挖了两个洞用来看人,活像是现代女生敷面膜时吧鼻尖以下的部位撕掉了,杨秋亭实在感觉不到有什么美感,也想不明白这面具是怎么卖出去的。
不过嘛,有人买就好。
杨秋亭也放了两盏,便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看那些闹腾的人和闹腾的景。周围很吵,但就是这样,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生活。
而在他未发觉之时,一个紫色的身影在他身后的一个地方闪过,那人发髻高挽,一看便是个妇人。
闹了许久,杨秋亭看着人也少了,便要把左挺送回客栈。
他们来之前,左挺写了张条子,要杨秋亭投进他师叔的房间,投了就要立刻跑掉,杨秋亭比划了好久才确定逃跑路线,将纸条射进窗缝后,抄起左挺就运起轻功飞快地溜了,现在想必那位师叔还在生闷气呢。
大概是因为这几日灯会繁华,城门关得也晚,都玩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出城撒欢,也有人要回城里的家挨骂。
杨秋亭坐在灯火通明的小棚里,一边吃小豆糕一边感叹。
左挺坐在他身边,正在吃着粉嫩嫩的定胜糕,然后摸出随身带的瓜子,一边磕一边问杨秋亭吃不吃。
杨秋亭是懒得嗑瓜子的,如果有人肯剥了一碟瓜子放在他面前,他才会考虑去吃,所以自然是拒绝了。
他们正一齐努力吃夜宵,等吃完了好回客栈,杨秋亭面色一变。
“杨大哥?”以左挺的内力还听不太远,见他忽然动作停了,疑惑地看着他。
杨秋亭皱眉道:“有人往这边来了,而且恐怕是一群有纠纷的麻烦人。”
他的话脱口不久,一个身姿窈窕的俏丽少女飞快地跑过来,见前面挡着一个茶棚,立即想绕开,但已经晚了,顷刻之间,身后追着她的十几个人已经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交出来!”
“带回去请家主发落,动手!”
“拿了东西还想跑,你以为你跑得掉么?”
几句带着得意的宣言后,那少女看上去便是避无可避。
左挺有些看不过眼,看向杨秋亭:“杨大哥,那姑娘要被抓了,咱们管上一管?”
那少女眼看被擒住,不由得花容失色,但即使是这样耳朵却也尖,听到那边有个少年说要帮她,急忙叫道:“大侠救我!”
杨秋亭却淡淡道:“听起来是那姑娘拿了别人的东西,既然如此,只要她把东西还回去即可,如果她实在不肯交,那也只好被带回去了。”
那少女绿衣黄裙,一听他的话便急了,连忙道:“我是有原因的!两位大侠……”
而那十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却连连点头,边笑边说:“这位大侠说得有理,哪有什么原因?要偷我们罗家剑谱,也得看看拳头够不够硬,不交东西就交人,任是谁也救不了你!”
“这丫头牙尖嘴利诡计多端,才让弟兄们追了这么多天,今天可不能让她跑了!”
那少女气得咬紧牙关,握着拳头说不出来话。
杨秋亭听了他的话,又见少女没反驳,心下更信了三分,漫不经心地摇头道:“你偷了人家的剑谱,自然得任人发落。不然今后所有人都可以去行偷盗之事,末了求人相助就算完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