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摔了一下，已经做完手术了，妈想见见你，”俞苏雅说道。

“摔哪儿了，在哪儿摔的，严不严重？”俞苏宁心里乱成一团，他有好多问题想问，手术都做完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给他打电话？为什么不早一点？

“就大腿，从蜂房里摔下来的，暂时走不了路，你打车去高铁站，我给你订了票，六点半的，到这里正好七点，你一会儿自己打个车来县医院，在住院部三楼三零四。”俞苏雅说道，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别急，妈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守着她。”

“哦，好，我马上回来。”俞苏宁挂断了电话，左右看了看竟不知何去何从，他收了收自己的茫然，镇定下来，打开了地图，查询了一下路线，是往那个方向走，坐公交不到一个小时，现在五点过一点，因为交通不便，打车的时间其实就比公交车快一点。

俞苏宁下了天桥，走到公交车站，正好往高铁站的公交车驶了进来，他赶紧跟着上了车，车内的人很多，挤挤攘攘的，俞苏宁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用力握了握手机，取出耳机，戴在耳边，放了一首音乐，将音量调大，借此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一路上，俞苏宁七想八想，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等跑着进了高铁站，刷身份证进去的时候，俞苏宁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闭上了眼睛，有那么点不真实，俞苏宁心想：这种小时候只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怎么就发生在自己家里了呢？

走进病房里，看到母亲的那一刻，俞苏宁忽然意识到：她正在变老。

这个意识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看着雪白的发丝开始爬山她的头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在他印象中，母亲还是干活干净利落，会在他上学的时候，给他说要好好学习的温柔母亲形象，一转眼，就变成了如今。

他已经工作了，然而却连奉养母亲的能力都还没有，这样的人生，和他小时候设想的人生，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原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路，就已经越走越窄了。

“小宁来了，”母亲躺在床上，笑着看向俞苏宁。

俞苏宁走上前，看着母亲，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手是冰凉的，那凉意透过相触的手，直传到俞苏宁心里去，他看着她，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痛不痛？”

“怎么不痛，”俞苏雅在一边说道：“刚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痛的直，后来我让医生给她加了止痛的麻药，才不哼哼了！”

母亲笑了笑，看着俞苏宁，说道：“别听你姐瞎说，小宁啊，耽误你工作了，你请假了吗？”

“妈，今天周末，正常放假，你们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我也好早点回来，”俞苏宁握着母亲的手，有些不忍地说道，母亲的另外一只手，正输着液，手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个好地方。

就他握着的这只手，手上还有蹭掉的一块皮。

“如果不是妈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以为自己要走了，都不会让我给你打电话，”俞苏雅说道：“她就担心你请假，说想让你安心上班，哎，妈呀，就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我都打电话给你说了多少回了，在家里少干点活，没事就休息，你说你还爬那么高做什么？”

母亲笑了笑，惨白着一张脸，说道：“我这不是闲不住吗，都少做点，也可以挣点钱，以后小宁娶媳妇，总得买房子，给彩礼啊。”

“妈，你不要操心那么多，我自己挣，”俞苏宁无奈地说道。

“就是，”俞苏雅拍了拍俞苏宁的肩膀，说道：“是他娶媳妇，又不是你，要媳妇，自己挣去，哪有用自己父母的血汗钱娶媳妇的道理，太不孝了，弟弟，你说是吧？”

感受到肩上的重力，俞苏宁点了点头，说道：“妈，你以后就好好休息吧，我还年轻，慢慢来，挣个几年的钱，就有了，你这拼死拼活的挣一年的钱，还没有姐一个月的多呢，是吧，姐？”

俞苏雅给了俞苏宁一眼，她走到对面，看了看输液瓶，说道：“这瓶快完了，妈，我让护士来你换一瓶。”

母亲点点头，俞苏雅往外面走去。母亲说道：“你姐姐这几天也累坏了，我这走不了路，她晚上还得守着我，晚上就睡那个小凳子上，一直等到昨天才做手术，医生说还得住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姐也没告诉我，我听说，就这个麻醉，就要两千多呢？”

“所以，你一开始不肯打麻醉是吧？”俞苏宁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心思，说道：“妈，你就安心住着，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我这里也有钱，到时候给我姐。”

“哎，不是，前两天，你爸上来的时候，把家里的存折拿来了，他来得急，也没空去取钱，明天你去取点给你姐，万一她没钱了，也不给我们说，现在到处借钱也难。”母亲说着，就要起身。

俞苏宁忙阻止道，说道：“不急，我这里还有钱，你们的钱就留着自己用吧，妈，你放心，做手术的钱，还是有的，你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放心，我们有钱的。”说着，他起身，看了看旁边别人送的果盘，说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洗来。”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一天天的躺着不动，感觉也不饿，不想吃，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就过来了，那你拿点去吃吧。”

“我吃了饭的，”俞苏宁说道，“妈，你好好躺着，不要动，”俞苏宁见母亲输液的手开始肿了，他有点着急，说道：“妈，不要动啊，我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