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氏眼里泛着苦涩,锦瑟不禁怜悯起她来。
锦瑟道:“太太,您放宽心,别的不说,身体可是自己的,保重身体比什么都要紧。”
盛氏点头,接着又摇头。
锦瑟退开,心中却忍不住感慨。
看样子,盛氏对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抱希望了。
盛氏走后,兰芝夫妻拾掇着准备去看吴老太太。
盛氏此来,为的是告诉他们二人,昨日吴老太太回去就病了,问他们可要过去探病。
孝道要紧,兰芝夫妻当然要去服侍吴老太太。
闹腾了几日,吴老太太病情稳定,兰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兰芝拉着锦瑟诉苦:“哪有病人吆五喝六的,她一时要吃这个,一时又想喝那个,折腾的人一会儿不得闲,大嫂病着,只有我跑来跑去供她差遣,若不是有个孝字压着,我真想甩手不干了。”
锦瑟默默听着,见兰芝说得口干,适时递上一杯热茶。
兰芝喝着茶,神神秘秘地打量锦瑟。
铛儿与阿安走过来,缠住锦瑟闹了一会儿,锦瑟一直面带微笑,哄过了两个孩子又与兰芝添茶。
兰芝似乎泄了气,将茶杯重重一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我看了你这半天,你不想问问为什么?”
锦瑟依然微笑:“姐姐这不是就要说了吗,我听着呢。”
锦瑟说着,拿过一边的针线篓,自顾自穿针引线,继续缝着给阿安准备的一个肚兜。
兰芝再忍不住,噼里啪啦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锦瑟,我婆婆再不好,有一句话却说得对,你总是要嫁人的,眼前有个现成的人选,你……”
话说一半,兰芝还是想卖个关子,故意停了下来。
锦瑟手上稳稳的,一针一针落下去,丝毫不乱。
兰芝无可奈何,只得道:“你看,英武侯怎样?”
锦瑟淡淡抬眼:“姐姐觉得,英武侯怎样?”
兰芝道:“当然极好!”
锦瑟不置可否。
兰芝怔了怔,直盯盯看向锦瑟:“难道他不好?你说,他哪一样不够好?”
锦瑟轻轻一笑,“他自然是好的,只是,他好不好与我何干?”
兰芝喉头一梗,只觉得噎得慌,好一会儿,她顺过气来,扯了扯锦瑟道:“别跟我装糊涂,锦瑟,吴大你当然是不能嫁的,难道英武侯也不行?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将来你后悔了可难办。”
锦瑟“咦”道:“姐姐,难道英武侯说了要娶我的话了?”
“这话问的,那日他亲自来了咱们家,还跟你姐夫说得明明白白,你难道忘了?他这些天没来,想是给你留着时间考虑的,等他再来,就是要个准信了。”
锦瑟道:“姐姐,英武侯那样的人,我能嫁?我能穿着大红嫁衣吗?我能正大光明地进侯府大门吗?若这些都不能,怎能说嫁?我这样的身份,进了侯府连个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若是到了侯爷身边,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够走一回侯府的大门。”
兰芝越听神情越不对劲,待锦瑟说完,脸上只剩了不可思议。
她道:“锦瑟,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可知道,心比天高,命比……”
锦瑟垂眼,指腹上传来刺痛。
竟是她被针扎了手指。
她与兰芝是表姐妹,但她承接了原身的所有记忆,自问重生后自己与兰芝也是亲密无间,想不到在兰芝心里,她就该去做个毫无尊严可讲的妾。
兰芝犹不死心,接着劝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吃穿足够又想要疼惜,正经的妻能怎地?像我大嫂那样的,还不如做一个受尽宠爱的妾呢,再者说,侯府的妾,是一般的百姓比都比不了的,你是个聪明人,只要拿捏住侯爷的心,私下里还不是你得了实惠?以后再有了儿女,岂不……”
锦瑟再听不下去,打断了兰芝道:“姐姐,我去看看孩子们。”
兰芝愣在当场,看着锦瑟逃一样走开,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恰好吴玉和进来,晃着一把扇子说道:“这绺子开了线,你什么时候给我打个新的。”
兰芝一瞪眼,高声道:“我哪有那个手艺,锦瑟仔细,你找她去!”
吴玉和呆了呆,嘴巴张开又合上,讪讪地走了出去。
用晚饭时,一家子坐在一起,气氛却明显与从前不一样。
兰芝和平时一样,张罗着为吴玉和与铛儿夹菜,吴玉和却只是低头吃饭,一双眼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碗,一点儿都不往别处看。
连阿安都觉出了不同,不敢出声,锦瑟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
锦瑟一颗心沉得很,手中的筷子也仿佛带着难以把握的重量。
吃过饭,兰芝打发孩子们去一边玩耍,单独留下了锦瑟。
兰芝道:“锦瑟,你姐夫对我说了,这几日侯爷来寻了你姐夫两回,他的意思很明白,如今只等着你点头了。他一个堂堂侯爷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求什么?要我说,该办的事情就快些办了吧,也省的吴大又来找麻烦。”
吴玉和坐在兰芝身边,除了点头外不发一言。
锦瑟有些意外,想不到韩洛笙执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