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199年末,袁熙一众在经历了一年的战役游走奔波,厮杀辗转,冲破了重重的险阻之后,终于成功的回到了河北袁氏的根据地邺城。
古语有云:通京师者必有居关,而居关之路必有鸡鸣。
邺城虽算不得京师,但规模之大,城池之广,人口之众,却也是不逊于古之任何囯都,在某些地方,比之两都:洛阳和长安,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打官渡之战到如今,掰着手指头算起,这一路的辗转迁移时日当真漫长,袁熙不知不觉,竟是整整过了一年的时光!
如今堪堪看到邺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在烈阳下的照耀下,散发着强烈的金光,其厚重古朴的古典气势,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确是好一座大城啊!
“终于啊,到家了!”袁熙骑在马上,张口仰天的长吼一声,以释胸中激荡情怀。
这次袁熙回许都处理完政务后,把曹节和夏侯轻衣给接到了老巢邺城。
在他的身后,许褚与祝公道也是感慨万千,心情激动难以遏制,二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望到了对方眼中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感怀与豪情壮意。
在中原溜了好大的一个圈,不但没有丢却性命,还囫囵着回到故土,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纵然二将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依旧是有着一丝无法用言语去表述的感慨。
人生如此,当不复求!
除却主要人物之外,袁军的将士们也都是心情激荡昂扬,有的心志脆弱点的,甚至是还落下了滚烫的泪花。
此时此刻,众人当中,有些人的心内是忐忑不安。
在袁熙身后的马车上,夏侯轻衣的脸色有些煞白,身体焦躁的来回扭动着,一双精致的小眼左右四顾,视线飘忽无定所,正好映射着她现在的乱麻成团的心情。
虽然此前的夏侯轻衣已是抱了随遇而安的态度,但归根结底,她毕竟是姓夏侯的!
袁氏与曹氏,目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虽然袁熙本人对她不错,从来没有什么恶意和非分的举动,但此时此刻,整个邺城之内却都是姓袁的掌控。
自己若是进了邺城,命运将来究竟会如何,袁熙等人会对她抱有什么态度?是会安顿她?囚禁她?杀了她?还是放逐她?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人类是一种脆弱的动物,对于未知的事物,一向都是抱着极度紧张的态度。
哪怕是一直活在天真烂漫中的夏侯轻衣,面对不明所以的未来,身子也是不由的微微发抖,一股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冰凉感觉从头至脚的倾泄灌输而来,冰凉的寒意席掩了她脆弱的内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柔的大手不知从哪里伸出,轻轻的将夏侯轻衣从马车的边缘抖起。
轻轻的把她放在自己的战马之前,双手的主人左右握住缰绳,温柔的环抱住了夏侯轻衣,向着侧面一打马,纵马飞驰而去。
“啊!”夏侯轻衣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急忙轻轻的向后一靠,紧紧的贴在了身边环抱自己的那个宽阔胸膛之上。
“轻衣,看你有些失落,坐我的宝马,带你兜兜风如何?”一个微有笑意的声音,在夏侯轻衣的耳边轻轻响彻。
夏侯轻衣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袁熙那张闪烁着阳光般微笑的脸庞,笑容中充斥着善意与关切,完全没有平日间使坏时候的那种诡诈和狡黠。
夏侯轻衣面色一红,低着头任由袁熙环抱着她纵马飞奔。
“轻衣,你好像有点不对劲?”袁熙一边御马,一边笑着冲她说道。
夏侯轻衣抬手扫开被风吹散在额间的秀发:“没什么,只是到了邺城,我有些迷惑了,不知今后该如何自处。”
“嘿!今儿是吹的什么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
夏侯轻衣抿嘴一笑,接着回手用手肘轻轻的杵了一下袁熙的胸膛,表示不满。
袁熙不以为意,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想的,你觉得该怎么活,就继续怎么活,不会有人会因为你姓夏侯而对你怎么样,你是我领回来的客人,我自然有义务让你安顿你的周全,不用想那么多,就当是来邺城转一转,散散心,等过段时间稳定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派人送你回去,袁氏与曹氏的恩怨,不会涉及到你们的生活,我向你们保证。”
夏侯轻衣闻言愣了愣神,显然是没想到袁熙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夏侯轻衣不知为何,心内突然觉得,只要有这个男子陪在身边,哪怕是天要塌下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至于被带到邺城等琐事儿,更是不值一提。
“显奕”夏侯轻衣靠在袁熙怀中,轻轻的叫唤了一声。
“嗯?”
“有时候,你也并不全是一个惹人厌的混蛋。”
袁熙:“”
夏侯轻衣的语气很轻,但听了这句话,袁熙的心却像一个大铁锤重重地锤打了一下一般。
连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天真丫头都对他的德行抱有质疑,看来自己真的很需要检讨一下自己的人品了。
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至少应该比曹操要强点吧。
队伍的不远处,曹节骑在马上,看着袁熙载着夏侯轻衣御马而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滴溜溜的酸意。
我这是怎么了?
曹节不由的在心中暗暗的问她自己,她是曹操之后,是曹司空之女,她以救许都的家人为己任,岂能够在其他的事情上过分在意!
沉浸在仇恨火焰当中的人,不需要其他任何的情愫,只要熊熊的火焰燃烧着自己,直到焚尽自己的生命,这便已是足够!
这个道理是曹节为自己设定的,怎奈此时此刻,这条伴随了她的真理,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某人慢慢的击破。
曹节真的无法将目光从那飞骑的马上转开,仿佛在这双眸子不是她自己的一样,任凭她自己怎么管都管不住。
我真是疯了!
曹节重重的摆了摆头,将这些想法全部抛诸于脑后,一门心思的向着邺城的方向看去,仿佛是想从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上琢磨出什么能够让自己不再继续堕落的伤药。
虽然河北大地一片白雪皑皑,但邺城大将军府上张灯结彩,一片乐融融的喜气。
这年九月,万年公主诞下一男婴,取名袁雍。次月,高月诞下另一名男婴,取名袁穆。同月下旬,甄宓诞下第三个男婴,取名袁睿。
子嗣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尤为重要,直到这时世人才真正将袁熙看成建立家室之人。而刁秀儿和唐姬的女儿不算数,而此时袁熙的后宫之争,也以万年公主的胜出暂告一个段落。
与此同时,袁熙让夏侯轻衣劝解夏侯惇,最后在夏侯轻衣的软磨硬泡下,以及顾虑曹家血脉安全,夏侯惇虽然并未出仕袁熙,但也勉强留在邺城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