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坨人动了动，沈泾宇用胳膊支撑着抬起来头，脸上也有好几道伤。隔得远，竺小柳看不清，只觉得沈泾宇随时都要倒下去。

“我没事，你们站在前面我们合张影……就结束了……”

竺小柳哭丧着脸对着沈泾宇这副惨模样照了张相，结果显而易见，根本不管用。

小澄把照片远远地拿给沈泾宇看，沈泾宇看了照片，沉默了一会儿。

“小柳，我真的没事，我就是你们进去魇界太久了，睡着了。”

“谁睡着了蜷成一团啊。”竺小柳哭笑不得。

蜷成一团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的沈泾宇看起来惨得体无完肤。

沈泾宇“因为天台太冷了，小柳，阴魇主要都是精神攻击，他们造成的皮肉伤只是看起来恐怖。”

竺小柳还是有点心疼。

沈泾宇“小柳，你转过身去不要看我，我给你变个魔术。”

竺小柳当然不可能那么听话转过身去。

沈泾宇叹了口气，从凉凉的天台边缘站起来，带着身后如同海底鱼群一样众多的阴魇走到竺小柳面前。

一只冰凉黏腻的手覆盖住竺小柳的双眼，竺小柳听到一种很奇怪的骨头断裂又重组，皮肉生长的声音，混杂着面前的人陡然粗重而颤抖的呼吸。

手心变得温暖干燥。

竺小柳再看到沈泾宇时，他已经恢复了干干净净的模样。

一直阴魇跑过来在沈泾宇恢复如初的手臂上，试图咬一口，刚刚亮出牙齿，就被沈泾宇拍飞了“走开，你吓到我们家小柳了。”

那表情就像掸走一只苍蝇。

然后竺小柳就抱了上去，毫无保留地，敞开心胸，张开双臂，整个抱了上去，胸膛贴着胸膛，隔着两层肋骨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那是活着的证明。

竺小柳已经逐渐忘记了沈泾宇想要努力去伪装的那个大四学生的清纯人设，仿佛沈泾宇这副天不怕地不怕，无论什么都能轻松摆平的模样，才是沈泾宇最真实的样子。

闪光灯一闪，天空里所有的阴魇都在一瞬间化为了烟花，穆雪拿着自拍杆欢呼“四人合影，大成功！”

照片上，穆雪离镜头最近，歪着脑袋在脸边比了一个精神抖擞的剪刀手，笑得灿烂无比，穆雪后面不远处，是纪之寒远远地看向镜头，一张面具下不知道是笑着还是面无表情。

在照片的另一面，穆雪将那半面的版幅都就给了竺小柳和沈泾宇，两个人相拥在满天炸开的烟花底下。

这座阴云密布的废墟之城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剩下的阴魇也四处逃窜，在逃窜的过程中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隐隐泛着红光。

沈泾宇忽然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焦糊味。”

竺小柳茫然“没有呀，哪里有。”

纪之寒飘到了百货大楼顶层的边缘，机械的声音道“下面着火了。”

趴到顶层边缘的扶手上，几人才看到整座城市已经燃成了火海一片。火焰攀着百货大楼的外壁迅速向上攀爬，灼热的风越过火焰，几乎要烫伤人的皮肤。但是那被火光映照成红色的天空，却好像布满了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美的朝霞。

穆雪磕磕巴巴“完蛋，随意燃放烟花爆竹，造成城市大火了。”

竺小柳看到对面写字楼上张贴着巨大的横幅标语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共建文明和谐城市。转眼这条标语就被火燎成了灰。

竺小柳“……”百无一用的标语技能。

百货大楼顶层的安全楼梯通道都已经冒出来黑色的烟气，处于最顶楼的天台连地面都是烫的，别说逃走了，在火烧上来之前，几个人会不会先被烟熏死都是一个问题。

去开安全通道的门，火舌轰的一下在空气里窜高，沈泾宇反应迅速，立刻将门又甩上，然后捂着鼻子跑去按电梯的门。

竺小柳咳嗽着“着火怎么坐电梯？”

沈泾宇“坐电梯出里世界。”

纪之寒抱着小澄悬浮在空中“你们回表世界去，我试试直接带着小主人出潜意识。”

电梯的按钮已经烫手，但是沈泾宇还是在不停地按着，电梯的数字在不断往上数，眼看就要到达顶层。

竺小柳“好，你们保重。”

纪之寒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小澄的身影冲入火焰之中。

在电梯的数字显示24时，就在天台的下一楼，电梯指示灯忽然暗了下去，一声巨响从电梯里传出来。电梯，坠毁了。

出不去表世界了。事态紧急，两个人都疏忽了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