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颂将车钥匙甩在玄关的条桌上,苏朗斜瞥了一眼,眼底泛起少许的波澜然后又将视线收回到手机上。方颂走到洗手间掬了一捧水打湿了脸,擦干脸上的水珠,她冷静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回到客厅,她见女人仍坐在蓝黑格子的单人沙发里,聚精会神的看手机。于是方颂走到长沙发里坐下似在呓语似在自问,“没有你苏朗,我方颂是不是回不到六楼?”
苏朗放下手机望着脸有倦意的方颂,“你怎么会这么想?”方颂颓着肩将后脑勺搁在沙发背上,“但它是事实,对吗?”苏朗勾起耳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事实是你已经回到了六楼,拿回了本是你的东西,坐到了本是你的位子上。”
方颂自嘲的摇头,“如果没有这一圈,没有宣传片,没有大会发言,没有拉拢高雯,我坐回去也只是坐回品牌中心副总的位子,哪会像现在借着你的光替了牛鸣,”方颂觉得喉咙后仰得难受解开衬衣上的第二粒扣,起身走到阳台上看着天空中被灯光映射成五颜六色的霓虹光,“我觉得自己费了洪荒之力奔来的成绩,还不如你的金手指随便点一下的……”
苏朗将脚蜷着收到沙发上,“人生中有很多圈子,但没有必要每个都绕一圈……”见方颂还是背对着自己,她放下手机,“夜长梦多,趁热打铁的把事情落定,高效一些啊。”
方颂双手撑在阳台的边缘,苏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在待了几年了,很清楚里面谁有能力谁德不配位,越是没能力的人越是会把持住位子不让你上来,这些人把老魏惹烦了被开掉,再换你上那到什么时候去了?你等得起吗?那个时候你的锐气早就被磨平了。”
苏朗兜着手臂,长至小臂的丝绒七分袖泛着哑光,她的目光里有一丝怜惜,“你的好想法成就了许多人,但他们除了一句谢谢还给过你什么?不要拘泥形式上的好看不好看,朝目标迈进是第一位的。”
前几年方颂在咨询公司,挖空心思用尽才学帮人赚到了他们人生里的第一桶金,盆满钵满赚的时候没她啥事,要点子想方案时方大师喊得亲热极了,除了一句空口号和几餐饭,方颂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报酬。
“有钱人不比你聪明,他们只是知道怎么用人以及用更少的资源调用人,虽然他们的行径在你眼里很势利,但他们眼里只有赢这个字,姿态美不美,他们并不在乎……”方颂的眉头拧出麻花来,“是我太二了。”苏朗轻笑,“你是心伤得不够疼,背负的礼义廉耻人设太重。”
曾几何时,苏朗也是方颂,但现实就是有本事分分钟教你做人。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苏朗对方颂是七分怜惜三分叹息。
她走过来将额头轻靠在方颂的背上,“我以为你今天会高兴点的。”高兴?或许有一些些,但方颂一想到伍娟、牛鸣、老魏接前赴后继的踩自己,把自己当软柿子来欺负,她怎么高兴的起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我没有服众的能力?要被平白无故的攻击!”
两截藕臂从身后穿来,摸住方颂的手,“我给你讲个故事啊……读本科的时候我有个室友,我每次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都会带她去吃带她去玩。但每一次,重点是每一次哦,她都说这个一点都不好吃,你这件衣服好丑……”
苏朗停下来,“你说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说?”方颂低头看向苏朗白净的手,“有怨气没地方发吧或者觉得你安全,你会容忍她,所以对你使大小姐脾气。”苏朗将方颂身子扳过来,“你看,你一点都不笨,分析起别人的事很准,但事情来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她理了理方颂衬衫领子,“他们心智不健全吃自己的亏就好,但随地尿尿还尿到你身上,你要自责是自己的错吗?”
方颂好奇的问,“那个大小姐的后来呢?”苏朗努力的回忆,“后来啊……我再没跟她推荐什么了,再后来我出去读书了,她倒是主动联系我来着,我在上都是对她在线隐身。后面有人说她不是大小姐,家里非常普通。也许就是太普通了,所以只有挑剔别人才能从中找到她对自己的设定才能获取内心的平衡,是原生家庭太差,而不是我太差。”
是啊,有公主病的从来不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