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两军于一块开阔的山谷间正面相逢,叫嚣的杀气蔓延在苍翠的俊峰下,格外震天。
双方主帅带头策马奔驰在最前,却在相距三十丈时无比默契的号令大军停了下来。乔钟葵举着大刀,狂妄不屑地对敌喊着:“义臣小儿,上午刚做了老子的手下败将,现在又急着来送死啊!”
杨义臣却是出奇镇定,他完全没有被激怒,甚至昂扬微笑挑衅似的回话道:“我军上午并没有展现出真实实力,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得知呢,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话音落下,敌人已作出冲锋之势,他便也雷厉风行,号令手下全速冲击。
乔钟葵一方首当其冲,众将斗志如烈火,积极拼杀应战。千军万马瞬时陷入厮杀混战,刀光交错闪烁,杀气与热血在战场之上沸腾,鲜红的颜色污了那一片草木的青翠。乔钟葵骑在马上奋力狂奔,紧盯敌首杨义臣,一路挥着大刀向前砍去。杨义臣面对来势汹汹,明显更加专注于闪躲,并未使出狠招,甚至御马前后拉锯,与那饿狼一般的敌人来回周旋。
就在两位主帅斗得难舍难分之际,杨义臣一方的士兵们虽然英勇坚韧,但始终不敌对方兵力上的优势,逐渐处于下风。乔钟葵眼见自己占了上风,大喜过望,轮着寒刀向那躲闪多时的鼠辈杨义臣穷追猛打。不料就在这时,西面八方漫山间突然传来震天战鼓的雷音,还有万马奔腾之声,沉睡多时的黄土大地都被震动,整个战场尘埃弥天。
惊变之下乔钟葵以为是敌方伏兵出动,杨义臣趁其恍神这一下立刻凌厉出击,御马迎头直上,他一刀挥砍向前,正中对方左边臂膀。乔钟葵迅速抽刀抵挡,但伤口处血喷不止,他无法对战,不得不直接策马回闪,一时间明显气势渐弱。就在此时,连乔钟葵一方的军士也受到影响,在从天而降的战音的波及下,军人们不明究竟,甚至整个队伍陷入恐慌,万人大军一下子乱做一团,士气全无。
杨义臣一方的战士们似乎早有准备,趁势越战越勇,眨眼间战场形势便被逆转。乔钟葵见情况不妙,调转马头想跑,一边跑一边发令大喊:“撤退!敌方有伏兵,快快撤退!”
而先前还避而不战的杨义臣此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铁甲加身威风凛凛,挥舞着剑全力追赶,一边奔驰一边高喊:“敌军败了,敌军败了!将士们,快随我全力追击!”
乔钟葵的士兵见主帅退败逃跑,也都无心再战,全部如鸟兽散状分崩离析,落荒而逃。最终,李景与杨义臣内外夹击,大败乔钟葵,而后从北面压向晋阳。
后方的杨谅闻知赵子开十万大军被杨素击溃,整个人瘫坐在地。他惊恐万分骂骂咧咧夹杂着胡言乱语,之后在王頍的百般劝说下,才勉强同意亲率十万人马赶至蒿泽,进行防御。
这一日,突然一股疾风卷着暴雨从天而降,杨谅在主帅营帐里来回踱步,雨水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如锣鼓轰轰,杨谅被扰得心情焦躁,于是急迫地命人去找王頍。
不多会儿,王頍仓促赶来,他一路踏着暴雨,整个人湿漉漉地略显狼狈,微微行了一礼:“我正忙着战术部署呢,殿下找我有何事?”
杨谅早已被战争折磨得心神俱疲,他故意放低姿态,扭扭捏捏地走到近臣面前,低声道了句:“景文,这天气太差了,我们还是退兵吧!”
“退兵!”王頍双目鼓噪,震惊于杨谅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立即厉声回绝:“怎可因为天气差就要退兵呢,难道敌人也会因为天气差就不进攻吗?”
杨谅无比恼怒,夸张地大叫一声,直言嚷着:“杨素太厉害了,我们在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打不过他,退回晋阳起码还可以据城抵御!”
王頍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情绪,语重心长地对杨谅道:“殿下,我们有十万大军,杨素不过三四万人马,在兵力上我们处于绝对优势。再者,杨素孤军深入我方阵地,人和马皆是疲弊不堪,我们的精锐部队可谓是以逸待劳,怎能不胜?如果现在退兵,只会显示我们胆怯,不仅令战士沮丧,还平白增加敌军气焰,万万不可啊!”
但杨谅已彻底厌恶征战在外,他只想逃避在此风餐露宿的日子,根本听不进去王頍的话,不容置疑的回绝道:“你说这些都没有用,反正我下定决心要退兵了,你若愿意守在这,你就自己守着吧!”
一时间,王頍气得说不出话,只是捶胸顿足,他拗不过汉王之威,只得随其撤兵。只是这一刻,这个老人的心中彻底明白,汉王完全大势已去。
之后不久,杨谅率大军退至清源时,杨素便追上了他,双方随即陷入混战。汉王一方一败涂地,萧摩诃等几名重要将领被活捉于阵前,王頍本欲逃往突厥,但因路绝而自杀了断,唯独杨谅侥幸逃回了晋阳。
好景不长,没过两日,北面的李景、杨义臣和东面的李子雄、长孙晟全部抵至晋阳,他们和杨素一起将晋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杨谅束手无策、穷蹙无计,只好向杨素乞降,至此起事彻底宣告失败。